林氏集團的辦公室內，也就是林聚賢自己買的那棟別墅。

“眼睛怎么這么紅，昨晚沒睡好啊？”林聚賢無意中掃了張波一眼，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問了句。

“嗯，就是的。不小心玩了個通宵，”張波接連打了幾個哈欠，用手抹了把，眼角擠出來的淚水，“中午隨便找個地方補一覺就好了。”

“玩了個通宵？你這人不嫖不賭，又不愛喝酒，朋友也沒有幾個，能玩什么啊？”林聚賢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三國列傳2啊，剛出來的新游戲，玩了一下，覺得還可以！”張波眼中閃著星星，興奮的說道，“我現在才攻下來4個城池。主要是我的武將屬性……”

“行了行了，還以為你突然開竅了呢。”林聚賢有些索然無味的打斷了他后面的話，坐到茶臺前，“前天剛讓人買的的白茶，過來嘗嘗。”

“好的，賢哥。”

林聚賢一絲不茍的進行完所有沖泡流程，端起一杯放到張波面前，“昨天的《雙山晚報》看了吧？別說，這個孟俊杰還真的有兩下子。幾年前的案子都被他翻了出來。”

“孟俊杰只是掛個名而已，”張波把茶端起來，先是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茶香，然后一飲而盡，閉上眼回味了一下，“嗯，齒頰留香！不錯，是好茶！”

“聽你的意思是，這事不是他做的？”

“我那兩個眼線說，這件事全是李好一個人操辦的，只不過最后把功勞讓給了他而已。”

“有意思……”林聚賢也端起茶盅品了一口，瞇著眼睛說道，“可惜那個姓李的不上道。要不然，我還真的想和他交個朋友。”

張波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沒有再說話。

……

西灃路上的寶倉炒面，是新民區遠近聞名的一家餐飲老店。尤其是店里的鹵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膩、色澤紅潤、爽-滑可口，每天都供不應求，只要來的稍晚一點兒就買不到了。晚上6點多，正是上客的時候，店里的人早已經是摩肩接踵，人頭涌涌了。

張波正在認真的剝著大蒜，一個穿著夾克衫的男子，端著一個食盤朝這邊走了過來。食盤里面除了炒面和一瓶啤酒外，自然少不了一份鹵肉，“師傅，你里這沒人吧。”見到張波沒有表示，他便直接拉開凳子坐了下來。

剝完最后一顆蒜，丟進碗里，“明天，趁沒人的時候，把這個投到所長信箱里。”張波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后，把桌上的一包煙，不動聲色的往里面推了推。

夾克衫吃的很快，10分鐘不到，酒、肉、面一股腦的就全進了肚子。他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拿起桌上的那包煙，掏出一根放到嘴里，點上吸了一口后，順手把煙揣進了自己的兜里，這才起身往外走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非常自然。

張波坐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沒有看見似的，慢悠悠的一口蒜一口面，吃的怡然自得。

……

同一時間，金州飯店的一間包廂內，李堯也在和一個男子吃著飯。

原來是姚克宇回來了。

“你可算是回來了！”李堯并沒有問他去哪里了，做了些什么，直接給他倒了個滿杯，“你知道那個王八蛋，現在讓你負責什么嗎？民事調解！你能忍我都忍不了！”

還沒有等姚克宇接話呢，他就忍不住絮叨起來，“董金國那幫人別看平時裝模作樣的，到了關鍵時刻一個都靠不住。一看那個姓李的得勢了，馬上就靠了過去。”

“秦漢和孟俊杰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知道他們倆吃錯什么藥了！現在完全就是為虎作倀，和那個姓李的一個鼻孔里出氣！”李堯越說越生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后，晃了晃瓶身，沖姚克宇一努嘴，“去，讓服務員再拿一瓶進來！”

一瓶酒，姚克宇只喝了幾杯，剩下的全部進了李堯的嘴里。

“林聚賢那個王八蛋也是，自己拉的屎，沒有擦屁股，非要怪到老子頭上來！硬說我那幾天是故意躲開他，讓他損失了一大筆錢。”李堯的談興很濃，根本不給姚克宇說話的機會。姚克宇也只能坐在一邊，默默的聽李堯發著牢騷，一肚子的話全被憋了回去。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李堯這才止住了話題，他端起酒杯，大著舌頭說道，“來，小姚，咱……咱倆走……一個，明天……明天去單位了，就不……方便了。你……給我死……死……盯住他……”

“頭兒，你喝醉了！”

“放……放屁！你……你才……了。”李堯搖晃著身子，從兜里摸出兩張房卡，“今……今……今晚，我都安……安排好了……走，上……上樓！”

姚克宇把李堯扶進房間后，哪都沒去，直接打車回到了宿舍。

差不多有一個月沒有回來了，屋里到處都布滿了灰塵。不過，他一點兒打掃的念頭都沒有，小心翼翼的從行李箱中取出一張嘉獎令，看了又看。過了良久，把嘉獎令又收了起來，長嘆了一口氣，唉，算了，還是睡吧。

……

“喲，小姚回來了？”李好熱情的沖他伸出了手，“辛苦了！我可聽呂支那邊說了，你的表現非常搶眼！沒有丟我們縣派出所的臉！對了，嘉獎令呢？快拿出來讓我們幾個也瞅瞅。”

姚克宇神情復雜，尷尬的搓了搓手，“放宿舍里了，沒有拿過來。”

“哦，不急。那就下午拿過來吧，”李好露出一個理解的表情，“讓趙光年復印一下，放進咱們所的榮譽室里。”

“榮譽室？”姚克宇有些疑惑。

“哦，一個專門彰顯你們這些優秀警員功績的地方，新建的。”說著，李好從抽屜內拿出一個檔案袋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小蓉，有事的話，老地方找我。”

“知道了，李所。”

……

派出所對面的解惱茶樓。

閔燕幫李好泡了壺茶后，就關上門退了出去。

李好上下打量了一番姚克宇，由衷的點點頭，“嗯，不錯不錯，等你再立些功，一個副科的名額，肯定是跑不了的。”

姚克宇故作興奮的站了起來，“謝謝李所。”

“好了，場面上的話就說到這吧。我們也聊點正事。”李好伸手示意讓他坐下，這才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抬頭看向姚克宇的眼睛，“小姚啊，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李堯的關系，并不是表面上那樣不合。你倆算起來應該還是親戚吧？”

姚克宇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望著李好。

“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其實當初我把你支出去，也是有私心的。”李好開誠布公的對著他說道，“現在咱們縣派出所的局面，相信你也看到了。如果當時你在的話，我敢保證，雖然李堯不在雙山，但他極有可能，仍然通過你給林氏集團通風報信。一來呢，肯定會提前泄露我們的行動計劃，白白浪費人力物力財力；二來呢，我這個人眼里向來不容沙子，也絕對會把你抓起來。所以，把你支開，李堯才能真正的變成瞎子和聾子。這個結果，對于我們雙方來說，都有利。”

姚克宇在一旁默默地聽著，不發一言。

李好淡定的從檔案袋里拿出一份報告，推到姚克宇面前，“這是你在冰峰市這段時期的能力調查報告。呂支和余組都對你贊賞有加，認為你的心里承受能力、現場應變能力，以及偽裝能力，不論放在哪里都是出類拔萃的，他們一致建議我調你去特情部門。”

“所以，今天我也鄭重的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李好又從檔案袋里拿出兩張已經簽好字的調令，“我這里有三條路供你選擇，第一、長陽市公安局特情處四組副組長，你去了以后直接是副科級待遇。第二、冰峰市公安局刑偵二組，原在余組手下任職，余組也說了，只要你肯回去，年底副科就會到手。第三，留在雙山。我也考慮過了，巡警大隊過于程序化，并不適合你；新的警犬大隊，又難以發揮你的特長；經偵、刑偵、重案，你想去哪里隨你挑。我的建議是，來重案，畢竟那也算是我直接負責的。當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現在也可以提出來。”

姚克宇震驚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李好會這么說。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看到姚克宇一直沉默不語，李好又補充了幾句，“你留，我給你發揮才能的空間；你走，我已經為你鋪好了路，絕不耽誤你的前程。你只需要在這兩張調令上面，挑一個簽個字就行了。”

姚克宇望著李好那雙真摯的眼睛，心內百感交集。他突然想起，冰峰市刑偵支隊關于李好的那些傳說；想起自己當初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李好這邊需要人的信息后，一大堆的人聞風而動，紛紛找到自己詢問雙山的具體情況；想起李好入主雙山以來，縣派出所翻天覆地的變化；想起李堯那莽撞、愚蠢、貪婪的性格；想起兩人對彼此的態度；想起昨晚李堯那些自私的抱怨……

這個世上有那么一種人，很難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缺點和不足，然后，往往又把因為這些，而受到的挫折和失敗，歸咎于命運的捉弄和對手的狡詐。李堯很明顯就是屬于這種人。

“我想好了！”姚克宇喝完了面前的茶，目光堅定的說道，“李所，我想跟著您干。放心，李堯那里……”

“沒事，只要不涉及到案情，你跟他說什么都隨你。再說了，我也不會做出什么違法的事情，有你在我身邊監督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李好一臉無所謂的打斷了他的話。

“我聽您的！”姚克宇此時更加佩服李好的胸懷了。也許，這就是他和李堯最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