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高樂低聲說道:“樂兒知道……但……這個恩公兇得很……樂兒很怕……”張景龍聽著心中一凜,隨即想起了自己當時在城門之前為救東門縣的百姓,一股莫名的怒火直沖腦袋,對敵方士兵罕有地猛下殺手,或許這個情形當時被高樂看見了,小孩心性,因此而害怕自己亦毫不為奇,頓感釋懷,笑道:“是啊!若果小孩子不聽話,我可是會活生生的把他吞進肚內呀!”高樂一驚,更是不住的拉著高大嬸的衣衫欲走,高大嬸無可奈何之下,唯有說道:“恩公萬福,老婦先行告退。”張景龍笑道:“大嬸不必多禮,我亦要到城樓幫忙。”
就在高大嬸走后,張景龍忽聽得北門城外像有點喧鬧之聲,面色一變,立即向城樓之上奔去,趙匡胤與石守信及韓重相視一笑,卻沒有張景龍的緊張神色,但亦隨著他走上城樓,張景龍眼眺城外,只見果真如耳所聽,只見數百名打著袁軍旗號的士兵,正在城外之處結集,韓重走了過來,一手按在他的肩頭之上,說道:“不打緊的,這些乃是袁千河的“探軍”。”張景龍從沒行軍打仗的經驗,義父及家傳之學雖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功,但此等兵法之道卻未有涉及,遂面露疑惑之色,石守信亦走了過來說道:“探軍者,乃是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派出進行實戰試探的精兵,那些士兵當中都經過鍛煉,除身懷不俗的戰力外,還能從進攻之時從敵方行動的各種蛛絲馬跡中,揣度出敵方軍隊的數量,強弱等等,袁千河可借來了不錯的軍隊,這次的機緣亦讓我們看到了契丹外族,并非一如以往所想的盡是粗枝大葉之輩,所練之兵更暗合兵法之道,不可小覷。”
張景龍知道即使加上韓重的兵力,城中守軍亦不會有過千之數,聽罷急道:“先前我出手攝敵只是便宜之計,若給袁賊知道了我們的軍力實數,必會大舉來犯,哪怎么辦?”韓重與石守信相視一笑,石守信說道:“水兄弟你今天不用出手,就坐在這里看戲吧。”忽聽得一聲極為威嚴的叫喝之聲向起:“立旗!擊鼓!備弩!”出口下令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匡胤。
只見在城樓之上,除了石守信的手下之人,亦有些乃先前韓家寨韓重的部下,還有的就是從袁軍中救回的東門縣百姓,但這些原本都份屬不同崗位的人,竟全都對趙匡胤的喝令凜然照辦,且各司其職而絲毫不見紊亂,韓重低聲向張景龍說道:“那天你忽然暈倒,內息混亂不堪,當時只有我跟石兄及另外那位黑衣的前輩有那修為,可試著替你醫治,只好暫時不顧一切的把你帶進城來,哪想到你身體其后竟自行回復正常,當我和石兄趕回北門之時,方發覺你那趙兄弟已把一切善后的工作安排妥當,省卻了我不少功夫,打后我和石兄怕你的情況還有反覆,都把部下們全數交予他帶領管治,想不到只是數天的光景,他已把我們的部下指揮控制得有若他的手足一般自如,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
張景龍望向了此時的趙匡胤,卻見他的面上流露出一股英毅之氣,發施號令間自有那身在萬人之上的氣派,這時只見有十數人,把十數輛木制的車子推了出來,只見每一輛車子之上都有一張拉得滿滿的弩弓,搭在其上的卻有十數根羽箭,就在這時,只聽得城外一聲號角之聲,但見那些袁軍士兵已排開了陣式的正要攻過城來,為首約百余人的先鋒,護著當中正抬著一根攻城巨木的士兵們,向著城門急沖過來,而在那百余人身后的數十士兵如搭起弓箭,往城上不住的射出弓箭以作掩護,趙匡胤又再喝令:“舉盾!放弩!”那些守兵都是紛紛舉起了藤盾擋架正如雨下的弓箭,護著把弩車推出的人,推車的人把車上的機括一放,那些羽箭便在同一時間向城下的袁軍還擊,以此弩車發出弓箭,在這瞬間便有若百余人一同放箭一般,趙匡胤在這敵軍箭雨的攻勢之下,卻獨自挽著大弓,走到了城頭之邊,即使有箭飛來,武藝不弱的他亦能從容避開,只見他雙目精光閃爍,拉滿大弓,“嗖”的一聲已射了一箭,把其中一名正在抬著攻城木的袁軍士兵透胸而過,當場射殺。
倏然間又是數根利箭急至,紛紛把抬著攻城木的士兵射死,每一箭均穿心而過,中箭的士兵連哼也沒哼半句的便已氣絕,只聽得“砰”的一聲,攻城木已掉了在地上,韓重嘆道:“幸好那天這位趙兄弟只是剛剛進城,若果我們攻城之時,遇著他所設計的這“散弩車”,以及精準的箭法,兄弟之間必有死傷。”
那些袁軍的先鋒士兵眼見趙匡胤的箭法竟如此可畏可怖,都是大吃一驚,城上的守軍眼見趙匡胤如此神勇,均是大聲呼喊,落力擊鼓的以增其聲勢,袁軍那邊的領軍眼見在一瞬間已分出勝負,除了趙匡胤的神箭之外,城中在一剎間所射出的羽箭數量更顯得人多勢眾,為免多增死傷,遂嘰哩咕嚕的喝了數句,只聽得號角之聲又起,那些袁軍都紛紛收起了弓箭,接著“卡嚓”之聲絡繹不絕,每個士兵均舉起了隨身護盾,緩緩的向后退去,就在此時,趙匡胤從身旁的守兵處取得了一根長矛,接著運勁于臂,隨手一揮,只見那根長矛急速的向著一名先鋒士兵射了過去,那士兵大吃一驚,情急之下唯有舉盾便擋,但矛上便貫滿了充盈之極的赤陽九云龍內勁,“嚓”的一聲輕向過后,長矛已把藤盾貫穿,在那名士兵的心口透胸背出,再沒土而入,把之牢牢的釘在地上,那士兵在氣絕之時,眼神出還是透出了不能致信的驚恐神色,乘著此勢如破竹的勢道,趙匡胤傲然而立在城墻之上,氣運丹田,高聲喝道:“嘰夫瑪爾!可奈呼達赤多!”聲音便遠遠的送了出去,傳入了袁軍每一個人的耳中,只見那些契丹士兵聽罷都是滿面怒容,但在趙匡胤那今人生畏的遠程攻勢之下,都只好無計可施的訕訕退去。
東門縣的守軍們眼見雖是小仗一場,在趙匡胤的帶領之下卻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不由得高聲歡呼起來,對趙匡胤的兵法及膽色更感敬佩之極,張景龍走上前去笑道:“最后那句說話是什么鬼來的?完全聽之不懂。”趙匡胤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跟孫大哥學來現炒現賣的契丹語,意思是說:“契丹胡狗,不堪一擊!”好讓他們下次再來的時候心浮氣燥,以增我軍勝算!”
隨即向一名石守信的部下說道:“張大哥請帶領一些人往城外搜集適才用過的箭矢。”轉頭向另一人說道:“李大哥請吩咐城內燒火之人多加把勁,生出更多的坎煙,好讓敵人以為我們有很多人需要吃飯。”接著向眾人說道:“適才受了箭傷之人,快些包扎后好好休息,那些探軍剛走,暫時應不會再有人來。”說話之間,已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石守信及韓重均望向了張景龍,作出了一個“就是這樣”的表情。
趙匡胤說完后,走了過來拉著了張景龍的手,笑道:“兄弟今天才剛醒來,說什么也不可再與人動手動腳,為兄這個安排可又讓你再有些時間休息了。”張景龍心中一陣感動,知道了趙匡胤這一番落力,除了是為助東門縣城的百姓外,還是為了怕自己又勉強出手,遂收起了嘻皮笑臉之色,向趙匡胤一躬身,正色道:“有勞趙大哥為小弟費心。”趙匡胤笑道:“咱哥兒倆這么客氣干么?”
這時韓重搔了搔頭,向張景龍說道:“在下有一事,欲要水兄弟幫忙。”張景龍及趙匡胤都大感奇怪,為何一向爽快的韓重,語氣竟變得如此扭妮,忙答道:“力之所及,小弟無有不允。”韓重聽他答應,臉露喜色,說道:“聽吳姑娘所說,她的哥哥在先前與我寨中兄弟拼斗時身亡,那吳樹根本是大好男兒,只是被誤導曲解,為袁賊賣命,而他的爹吳伯被此事刺激得瘋瘋癲癲,在數日前的大戰之中,又錯認水兄弟為自己的兒子,更被弄得癡癡呆呆,茶飯不思,這數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張景龍聽罷一驚,韓重續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可否請水兄弟扮著他的兒子?先哄著他,往后才再找名醫以治他的瘋病……”
張景龍不待他說完,已急忙截著他的話頭,說道:“此事何需韓兄相詢,小弟這便立即動身到吳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