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眼見水天星呆呆的沒有拿那掃把給他,唯有向李碧峰先作一揖,跟著自己走到水天星的跟前把那掃把提在手上,只見他在拿起那掃把之后,原本驚恐的神色竟一掃而空,蒼白的面容亦重現血色,有點兒精神飽滿的感覺,向著李碧峰笑道:“高手閣下,我們可以開始了,還請手下留情!”
李碧峰哼了一聲,卻沒有答話,只冷冷的瞧著小春,便活像正看著一具死尸一樣,倏地身形微晃,竟已站了在小春的身前,一掌便向他的天靈蓋擊落,此招一出,在廳上會武的人都不禁暗叫了一聲好,皆因學武之人,一生練氣修功,若不使用體內真氣內力,無論速度及出招都會大打折扣,原本雷霆萬鈞的神妙武學,若無上乘內力附之其上,便只會與尋常練拳不練功的富貴公子哥兒一般耍著花拳繡腿,但現在眾人眼見李碧峰在全然不施內力的情況下,身法仍迅如奔雷,出掌亦奇重無比,更顯得其功力深厚,但對付一個全無武功根底之人亦施著如此辣手,卻使得他看來更為冷血兇狠,張悅可驚呼一聲,此招便連自己也不能避開,試問小春又怎能幸免于難?羅如龍心想此番休矣,若要保住性命,一生的威名便要付諸東流,而石重貴亦勁聚只掌,準備隨時搶出相救……
而身在此殺招籠罩下的小春,卻出奇地沒有了先前那一份驚惶失措,只見他雙膝一軟,人已蹲在地上矮了一半,李碧峰這一掌速度雖快,但因沒有內力推動,竟被小春這一著弄得準頭微失,李碧峰心中一震,掌勢卻沒有絲毫變慢,照樣地向著小春的頭直擊而下,卻見小春右手微動,掌中掃把的尾端棒頭之處,竟準確地向著李碧峰掌擊的方向,只聽得“啪”的一聲,李碧峰此奪命一擊已打在掃把末端之上,在他的手勁壓迫下整根竹子所制的掃把被按得撐在地上“依鴉”作向,小春見狀忙放開掃把,雙手在地上急撥亂爬的四肢并用,逃離李碧峰身旁四尺之處。
水天星及張悅可眼見小春竟避開了如此凌厲的一掌,心中都是替他高興,但張悅可眼見小春逃走時所用的方法便如狗般狼狽,不禁“噗嚇”一聲笑了出來。但那一聲無心的笑聲,在李碧峰聽來便變成了譏諷他的無能一般,轉頭面色鐵青的望著洪嬌,森然道:“想不到碧春樓竟如此卑鄙無恥,光著眼睛說大話!若不是你們所授,這小子的武功從何處學來?”
洪嬌一聽此言,竟一收面上時常掛著的笑容,正色道:“李將軍哪里的話?小春從小在碧春樓長大,若我們當中任何一人,曾教他習武的話,保證我們樓毀人亡!全部都不得好死!”江湖中人天天在刀口之上打滾,對禁忌彩頭之事向來甚為介意注重,眼見洪嬌竟毫不忌諱地立下如此毒誓,李碧峰亦不由得相信其所言屬實,他微一沉吟,回思適才一招,小春舉手抬足間的動作等等,確實是全不會武一般,但于面對自己那一掌時的回避時機,卻拿捏得準確無比,而跟著其手上掃把所預測自己的掌勢,若小春手上拿的不是掃把而是短劍匕首之類的兵刃,自己的手掌已然受傷。
小春眼看李碧峰的面上陰晴不定,心中揣揣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李碧峰卻忽然腿上一挑,把那掃把踢回了給小春,小春雙手一接過掃把,李碧峰喝道:“小子!受死吧!”,沖上前去,手中掌影翻飛,竟用極快的速度,在小春面前不住的虛晃,自適才一招,李碧峰雖摸不透小春的虛實,但心中已再沒半點輕忽,他的家傳刀法乃當年的“不死雙龍”從“刀”之尊者的絕世刀道加上自身的悟性而演化過來,此刻一經使出,在場眾人只見其手刀看似亂揮亂劈,實則當中隱含武學至理,連不是身在其中石重貴亦感到有點難分虛實。
事實上李碧峰劈向小春的手刀數之有十,當中三刀重劈而下,掌風沉實之極,乃虛張聲勢,亂敵心智之用,而另外三刀卻飄逸靈動,掌擊敵之意想不到之處,此奇峰突出的三刀卻能收鎮敵封位之效,而還有三刀卻是分別直向刺敵人的要害之處,欲使之手足無措,自亂陣腳,而最厲害的殺著,卻是隱藏在前九刀虛招之中的最后一刀,其掌刀指尖之處直指小春咽喉最弱之處,即使不帶內勁,亦能使小春中招后氣絕身亡。
碧春樓的眾人眼見李碧峰所使的武功,都不禁相互點頭,心中暗想此人年紀輕輕,除了功力深厚之外,想不到連招式上的運用亦靈巧至此,石重貴既看不穿此招的虛實,便欲出手相救,肩膞卻忽然被一人搭上,一驚之下忙回身一看,卻是端木廚子拉著了他,低聲道:“不用怕,小春沒事的!”
而面對著此眼花了亂的一招,小春便感到心神微亂,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右手一緊,已把手上的掃把緊緊握著,正在出招的李碧峰眼前一花,竟在剎那間產生了一個幻覺,在望著小春之時,便感到自己正在看著一柄長劍,但此感覺一閃即逝,只聽他暴喝一聲,掌影盡散,奪命一刀已激射而出的插向小春喉頭,而小春右手急揚,手中的掃把急舉向上……
眼見小春竟膽敢與李碧峰出手相拼,水天星,張悅可甚至羅如龍都不禁“啊”的一聲呼了出來,只見李碧峰那急勁的一掌,已凝空的停了在小春面前半尺之處,而小春手上那掃把的掃頭,卻在李碧峰胸前半寸的地方停住,只見他雙手微抖,把掃把頭上的條兒弄得不停震動,但小春的掃把便比李碧峰的手長,若果小春手上的是一柄精鋼長劍,即使李碧峰勉強出招,結果也只會是他先給小春一劍兩洞的刺穿胸膛,眼見小春此招破得甚是精采絕倫,廳上眾人除李碧峰外都不禁轟然稱許,連那一直不動的老人,亦不禁點了點頭。
只見李碧峰面色木然,冷冷的把右臂抽回,而小春忽然驚覺,忙把手中的掃把拿回,連稱:“小子得罪了!小子得罪了!”經過剛才一招,李碧峰更感到眼前的店小二根本絲毫不會武功,于舉起掃把時的動作更絕非甚么劍法,但所拿捏的時機卻后發先至的把自己硬生生的制住,他在江湖打滾己久,即使是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也從沒有一人能使他如此膞手膞腳,更不要說對方是一個未曾習練過任何武功的雜役,若能催動內勁相攻,當能在一招之間把這可恨的店小二置之死地,但受著自己親口承諾的賭約所束縛著,便不能妄自輕忽,他站在原地不動,心中默默的盤算著下一招該如何出手,先除去那第一招不算,但那第二招的刀法,實乃他生平的力作,萬料不到的是竟被小春隨手而破,當中的氣餒及震駭實在難以形容。
而當中石重貴更是訝異無比,他身在旁觀者之列,雖對小春出招的感受沒有李碧峰那么深,但所看到想到的東西卻也比李碧峰為多,在石重貴看來,小春此等出招的方式,在其沒學過任何武藝之時,已能把高手如李碧峰如此克制,他朝若習得上乘武學,世間還有誰人能與之比肩?但有著如此資質,為何碧春樓一眾高手卻從來沒有教他練武?他略一回望洪嬌等人,只見他們面上都沒有絲毫驚訝之色,顯得小春能在兩招之間把高手如李碧峰完全克制的事乃理所當然之至,更令石重貴感到大惑不解。
而作為小春對手的李碧峰,更感到此番打賭便毫無入手之處,心中明白即使洪嬌等人沒有教小春習武,自己卻已暗中栽了一個很大的筋斗,但他久歷沙場,精神把持得極定,略一定神下,眾人竟感到一直暴躁的他竟變得平靜起來,緣于李碧峰在兩招過去,已清楚的感到小春正使用著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方法來對付他,而若這次打賭輸了,傳了出去自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故此到得第三招,他已祭起了“心湖不驚之境”的精神境界,一夥心清如明鏡般,徐徐的向小春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