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略大,吹得頭發飛舞,遮擋在唐婉眼前。可她還是清楚看到,男人推她爸時用了大力氣,她爸幾乎瞬間就被推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間,唐婉頭腦中一片空白,只聽到耳畔嗡嗡作響。
車內,簡明澤發現情況不對,立刻下車。何夢雨康彤跟在他身后。
約莫有十秒左右,唐婉才回過神,面色慘白地跑過去。
而就在同一瞬間,一雙手抱住了綁匪的腿,綁匪大叫一聲,在唐婉跟前消失。她走到坡頂往下看,這里是層斷崖。
下面樹木匆匆,早已不見唐旭光跟男人的身影,唯有橫出的樹枝跟石頭上,沾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唐婉喉嚨有些干,她吞咽了口口水,腿一軟,摔坐在地上。
簡明澤站在后面看著這一幕,手指微攏,松開,復又攏起,這才走上前。
事情鬧得太大,他們報警。警察過來,見又是同一個地方見到唐婉跟簡明澤時,不由頭疼。
他們做過筆錄,問清楚情況時,搜尋隊員那邊也有了結果:唐旭光跟綁匪身上都重傷不醒,其中綁匪肚子上還扎著刀,具體情況還得等他們醒了以后再說。
唐婉簡明澤跟著去了醫院,在急救室外等待期間,兩人都不曾說話。
簡明澤也往唐婉那兒看了好幾眼,可她一直低著頭,他數次打算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
現在因為他的情報錯誤,唐旭光摔下懸崖,如果唐旭光真因此出了什么事……
簡明澤有些心煩意亂,他站起來,去樓梯間給特助打電話,“不是說唐旭光這次出事是自導自演嗎?這是怎么回事?”
“抱歉簡總,調查的時候出現了一點誤差,導致結論錯誤。”
特助一直在道歉。
簡明澤什么也沒說,把電話掛了。
平時特助做事很可靠,這次卻出現偏差……他一直堅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可這件事屬實看著可疑。
簡明澤眼皮跳了跳,心中莫名有些不踏實。他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摩挲幾下,最后還是沒讓人調查特助。
他們兩個合作了將近八年,他不愿意因為一點事情,毀了他們之間的信任。
一個多小時后,急救室的門就開了。
唐旭光沒什么大傷,頂多有點輕微腦震蕩,只要好好休養就可以。而綁匪則被送到ICU,說是這幾天要是醒不過來的話,大概這輩子就是植物人了。
唐旭光一醒,就有警察過來問他具體情況。
“用假身份是因為之前公司破產了,一堆人追著我要債,還有很多人對我恐嚇。我為了避免他們的圍堵,才選擇了假死。”
“這個綁匪我認識,他是我公司的一個股東。因公司破產,他也跟著沒了好日子,一直對我怨氣很大。”
“那個繩子嗎?可能他第一次當綁匪,沒研究過這個,我當時被他推下去的時候。一著急,就掙開抱住了他的腿。”
“他掉下去以后,要拿著刀砍我,我為了自衛,才不小心扎傷了他。他怎么樣,傷要緊嗎?”
警察問完后就離開了。
唐旭光這才看著唐婉,心有余悸道:“幸好你來的時間湊巧,要是救援的時間再晚一點,我都不知道有沒有命見你了。”
“……抱歉,我來晚了。”唐婉這會兒心里亂得很。
唐旭光忙道:“沒事沒事,你可千萬別愧疚,應該我跟你道歉才對。他獅子大開口,要一個億,你湊得不容易吧?能這么快湊到,證明你已經盡心了。”
如果是因為湊不到錢來晚了,那是客觀原因,唐婉還能為自己開解。
但她是以為他自導自演,出發得晚,才害他這樣。
“好了,別再不開心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如果你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我之前欠了你那么多,這次是還你了。”
唐旭光安慰性地笑了笑,因為笑,他臉上被硫酸潑到的地方都顯得愈發猙獰了。
見狀,唐婉心中愈發愧疚。直到出了病房,她心里仍舊沉甸甸的。
“這次是我這邊調查出現問題,對不起。”簡明澤最終還是主動開口說了這件事。
“沒事,這件事只是意外,也不能怪你。”唐婉說道。
她這么說,可簡明澤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微妙到讓簡明澤覺得心口發悶。他把她送回家后,借口公司有事,出去了。
唐婉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心里亂糟糟一團。
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是個陌生號碼。
她這會兒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覺得疲憊,沒接。但那個號碼鍥而不舍,她最后還是撈過來手機,接通了。
對方報了自己的名字。
是特助。
“你是要找簡明澤嗎?他……”
“不,我是找你。”特助似是用了很多的勇氣,才說道:“其實你父親被綁架這件事,有些內情。白總方便見個面嗎?”
唐婉抬頭看了眼時間,“我有些累了,手機里不能說嗎?”
“不太方便。”
唐婉實在不想出門,可特助已經說出來了,她要是不去,心里又總是惦記這件事。她覺得該是簡明澤查到了什么,但是不方便說,才讓特助做這些。
她最后還是跟特助約了半個小時以后,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唐婉到的時候,特助已經到了。
常年浸淫商場的人,已經很少表現出真正的喜怒哀樂了。而唐婉見到特助時,他皺著眉,似乎正在糾結為難什么。
她跟他打了聲招呼,坐下。
特助叫來服務員,跟唐婉各自點了喝的東西。
“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你知道什么?”唐婉放下手提包,靠在座位上問道。
特助輕輕嘆息了一聲,為難道:“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還沒想好怎么說。”
“嗯。”唐婉心中急切,但又不好催,只能耐著性子等待。
兩杯咖啡端上來后,特助喝了一口,才開口,“本來我不該說的,違背職業道德。可是不說,我又覺得自己良心過不去。”
唐婉已經端起來咖啡,卻沒喝,又放下了,只是靜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