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女友還在等我，先走了。”左旭丞沖封牧微微頷首，信步離開。

只是在轉身剎那，他眸中閃過痛苦和絕望。

但這些情緒稍縱即逝，仿若只是個錯覺。

與此同時，病房內，方瀾緊閉著眸子，嘴里無意識喃喃道：“阿丞……阿丞……”

她緊攥著拳，睫毛顫了顫，然后猛地睜開眼睛。

“你終于醒了。”唐婉大松了口氣。

方瀾嗯了一聲，目光飄忽，顯然在找什么人。唐婉知道她在找誰，但她只是唇瓣動了動，最后沒出聲。

“婉婉，”方瀾遍尋不到人，急切道：“你有沒有看到阿丞？”

“……沒有。”

左旭丞說了，如果不想給瀾瀾莫須有的希望，就不要告訴她，他來過。

“不可能。我昏倒的時候，記得是他接住了我。”方瀾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唐婉看她這樣子，有些于心不忍，但還是別開頭，毅然決然道：“你都說你昏迷了，怎么可能知道是誰接住你的？”

方瀾張著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只是喃喃道：“可我記得一個男人接住我的。”

恰巧這時，封牧推門進來。

唐婉瞥他一眼，說道：“那是封牧。”

所以一切只是她錯覺，阿丞并沒有來嗎？方瀾眸中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她輕笑一聲，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只是身上散發那種悲傷，讓唐婉跟著難過。

“你有心臟病，注意控制自己情緒，天天還等著你照顧呢。”唐婉說道。

方瀾笑笑，故作輕松地伸了一個懶腰，“嗯嗯，我知道啦！寶貝兒別擔心，你說的話我都聽！”

她說得語氣很輕快，但聲音卻很啞，而且眼睛也腫著，看著讓人更心疼。

兩人聊了幾句日常，方瀾開始趕人，“我這會兒好累哦，想休息一會兒，寶貝兒你先回去吧。咱們過年……過年的時候再見。”

她說話時已經開始染上濃濃的鼻音，而且眼底夾雜著閃爍的淚光。

唐婉猜到方瀾大概是想關起門偷偷哭，她心疼，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力配合。

“那我先走了，有事記得叫我。”唐婉說道。

方瀾緊緊咬著唇，重重點了點頭。

唐婉手指微攏，轉身出了病房。感情的事，除了當事人，誰都幫不上忙。

她都出去了，封牧自然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他跟在她身后，出去后便把門關上了。

“你現在沒事，剛好跟我一起去看思思。”封牧要拉唐婉，她卻避開了。

他抬頭看著她，“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不想去。”唐婉說話時沒看他，而是站在窗邊，看著外面。

她討厭醫院，討厭到屏息不想聞這里的味道，不想看這里一眼。

封牧跟著走到窗邊，扭頭看她。絲絲縷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可以看清楚。

無可否認，她后來換的這張臉特別美。

然而，封牧看著覺得陌生。

而且每看她這張臉一次，他就被迫重新記起來一次：是他把她逼到假死遁走，改頭換面。如果當時不是簡明澤過去，她已經死了。

封牧壓下這些冗雜的心思，“你都已經到醫院了，這里離思思病房也沒幾步遠，你為什么不能去看她一下？”

“那我能請問你一下，當初小文跟我的病房緊挨著，你為什么不去看我一下嗎？”唐婉挑眉嘲諷道。

封牧去看了，只不過是偷偷地去看，沒讓她發現。

他當時還遇到過在外面轉圈的唐磊幾次，但兩人當時沒打招呼，后來也默契地沒在唐婉跟前說這些事。

“無話可說了？”唐婉這才偏頭瞥了他一眼，“我也是同樣的理由。”

封牧看著她這樣決絕，忍不住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你別牽扯到孩子身上。你怎么對我，我都認了，但思思不欠你的。”

“那你當初為什么要遷怒到我孩子身上？又為什么要遷怒到我的親人跟我朋友身上？”

唐婉聽他說這些就覺得厭煩，他現在說道理一套一套的，那他當初怎么不拿這套標準要求他自己？

只要她一搬出來以前的事情，封牧就半點反駁的底氣都沒有。

“唐婉，我們先不說以前那些事，就當我……當我求你了，可以嗎？”

思思現在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只，看得他心疼。

他真得想讓她去看看孩子。

“如果可以，沒人愿意一直翻舊賬，還這么陰陽怪氣地說話。封牧，你覺得你委曲求全說出這個求字的時候，你還記得我以前跪下求你嗎？”

唐婉轉過身，正對著他。

封牧不太有底氣看她的眼。

他其實已經忘了她當時跪下求他什么了，只是隱約記得，好像有這么回事。

“呵，忘了吧？”唐婉冷笑一聲，“如果我讓你現在跪下求我，你做得到嗎？”

做不到。

跪一下也不疼，但太羞辱人。

封牧除了過年還有他爺爺奶奶過壽時，會和其他堂兄弟姐妹給老人家磕頭以外，連在他爸媽跟前，都沒有跪過。

“不能，覺得難堪是吧？沒關系，我也不會像你以前逼我那樣來逼你。”

唐婉早就猜到了他的反應，并不意外。

封牧卻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面上一陣火辣辣的。

就是她拿著刀子捅他幾刀，也比她用不屑鄙夷的語氣說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好。

“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把手機給我吧。”唐婉朝他伸手道。

封牧覺得這會兒應該拿出來，可是拿出來，又會拆穿他之前的謊言——他說手機在紫苑居，可他們連門都沒有進，按理說手機不該在他身上。

唐婉垂眸，輕嗤一聲，轉身就走。

“等等！”封牧喊住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機，遞到她手里，“我已經讓人修復過了，如果再出什么問題，你可以找我，我安排人給你修。”

手機出問題，難道她自己不會修？

當初她需要他的時候，他處處打擊她，而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了。

唐婉拿著手機，頭也不回地離開。

只是冤家路窄，她才走到電梯口，電梯打開，封母和魏榮從上面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