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牧只是擦了兩三下，心中便閃過萬千思緒。

他當時為什么要羞辱唐婉來著？他認為她做了那么多‘錯事’，應該為此付出代價。他沒送她去坐牢，就已經是寬恕。

可現在再看，那哪是寬恕？

只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

封牧把紙巾扔進垃圾桶中，站在一旁看他們吃飯。以前他罰她做過的，他現在還回來。

他本以為只是站在邊上看他們吃飯而已，根本沒什么。

但真正站好了，封牧才發覺這有讓人難堪、尷尬。尤其看到唐婉跟簡明澤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親昵小曖昧，難堪尷尬之中又多了羞惱和嫉妒。

這些情緒在他體內涌動，揪扯著他的心臟，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封牧突然理解了，唐婉當時為什么得抑郁癥，為什么想要殺了他跟蔣曉曉，又為什么要做出自殺那么極端的行為。

她生性高傲，怎么能接受他那樣的羞辱和冤枉？

封牧看著唐婉笑著給簡明澤夾了一筷子餃子，拳頭忍不住攥起。

他以為他擦椅子，站在這兒看他們吃飯，會在一定程度上讓唐婉對他有所改觀，或者讓她心里舒服點。

可事實上，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倒是簡明澤瞥了封牧一眼，說道：“讓他一直站著？”

“不然呢？”唐婉抽出紙巾，擦了下嘴角，仍舊沒看封牧，“讓他跟我以前一樣，站著看我們吃完飯，然后把剩飯都吃了，再收拾下餐廳的衛生，洗鍋涮碗？”

她每個字都在影射封牧，但他偏偏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封牧最終還是沒忍住，轉身去了客廳。

唐婉余光一直掃著他，見狀，嗤了一聲，“只是這些，就已經受不了了，竟然還說什么要彌補我。”

“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從來都是站在頂峰上的人，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算是不易。”簡明澤淡淡道。

其他人這么說，唐婉會覺得他們說得很客觀，可換成他這么說，她有些接受不了。

“你現在覺得我做得過分了嗎？”唐婉放下筷子，垂著眸子低聲道。

“沒有。”簡明澤說道：“他之前做的事情太過分，你現在做的這些，連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聽此，唐婉心里才好受些，卻感到不解，“那你剛剛為什么那么說？”

她都以為簡明澤要勸她停止報仇了。

這次他卻過了許久沒回答。

就在唐婉打算再問一次時，簡明澤才掀起眼皮，望著她說道：“我只是想跟你說，封牧這次大概是真得知道錯了，想要跟你和好。只是怕……你會后悔。”

畢竟她曾經那么愛封牧，現在也不知道放下了沒有。

他不想她被仇恨蒙蔽雙眼，忽略了心中的真實想法，到時候再后悔對封牧的報復。

唐婉怔了一下，才皺眉道：“他只是突然發現做錯事，覺得愧疚，想要做些什么，減少他心中的愧疚而已。他喜歡的一直是蔣曉曉，不可能想跟我和好。”

簡明澤很不想跟她討論，她跟其他男人的感情問題。

但他為了讓她弄清楚她自己的想法，還是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淡淡道：“我知道他以前喜歡誰，但他現在喜歡的一定是你。否則，他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可能！”

對唐婉來說，這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封牧有多討厭她，沒有人比她自己再清楚了。

簡明澤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觀點，“他喜歡你，這是我作為男性的直覺。”

唐婉見他說得認真，斂起了眉眼間的散漫。

“如果，”簡明澤頓了一下，才放輕了聲音說道：“如果他說喜歡你，會盡力彌補你以往受過的那些苦，你會怎么選擇？”

唐婉皺眉看著他，沒回答。

實際上，她覺得這種問題根本沒必要問。

她跟封牧之間隔著幾條人命，怎么可能再走到一起？況且封牧之前那些做法早就寒透了她的心，她怎么可能再跟他在一起？

唐婉覺得簡明澤一向聰明，就算她不說，他應該也能明白她的想法。

但事實卻是，簡明澤只有在這件事上感到無奈，他根本摸不透她的態度。

他有時候覺得她早就不喜歡封牧了，但有時候又覺得十年的感情，沒這么容易放下。

兩人都沒再說話，各懷心思，不過都食不知味。

吃過飯后，唐婉說道：“一會兒我自己跟封牧回紫苑居就可以，你別去了。”

她不太想讓簡明澤看到她刻薄的樣子。

簡明澤卻以為她要單獨問封牧是不是喜歡她的事，兩個人的關系說不定會因此有所改善。他幾次張嘴，想問是不是這樣。

可最終只是點點頭，叮囑她，“有事就打我電話。”

他怕問出來的結果，他不想接受。

“嗯，我知道了。”

唐婉答應一聲，同封牧出門。

到門口時，封牧回頭看著簡明澤，皺眉，沖唐婉道：“他不走？”

“他在我這兒住著，我們以前就同居了，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唐婉說道。

聞言，封牧盯著她，拳頭忍不住緊攥。

要不是他當初錯信蔣曉曉的話，誤會她，也不會把她推到其他男人那里！

“怎么，又想說我臟，不知廉恥啊？”唐婉眉眼間盡是譏誚，當初她為了她媽住院的費用去會所找金主，他就是這么說她的。

“……沒有，我沒想這么說。”

話在封牧嘴邊徘徊幾圈，到最后只是僵硬地擠出來這么一句。

唐婉嗤笑一聲，率先離開。封牧緊跟在她身后。

簡明澤走至門口，看著他們并肩離開，眸色漸深。

“我開車過來的，你不用再開了。”出去后，封牧說道。

唐婉卻依舊朝停車場走去，她的話隨風傳了過來，“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在車上惹封總生氣，然后又被丟下來。”

她總能噎得封牧沒話說。

兩人各開一輛車，前往紫苑居。

其實封牧早就把手機拿回來了，只是他想跟唐婉獨處，才故意編造謊言，說手機在紫苑居。

沒簡明澤在，封牧覺得他可以跟唐婉好好談談，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可到紫苑居后，他才發現，他媽帶著保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