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牧沒什么過激的舉動或者言語,可蔣曉曉還是被他嚇了一跳。
他眼底盡是血絲,看著死氣沉沉的,都不像個活人。
而她發愣的這會兒功夫,他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面。她跺跺腳,跟了上去。
墓碑前,稀稀落落地站著幾個人。
此刻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可這里像是另一個世界。陰冷,沒有半點溫度。
封牧透過人群,望向墓碑。照片是幾年前的,唐婉笑得明媚張揚,眼底似有萬千繁星,與近幾個月滄桑枯瘦神情麻木的她,判若兩人。
他的心突然刺疼了一下,好像被針扎了一般。
“啊……封總?”
杜佳恩也在這里,猝不及防看到他,她嚇了一跳,神色訕訕。
再怎么說她也是封氏集團員工,而他曾明確表明過,不喜歡公司任何人跟唐婉有來往。
封牧沒理會她,而是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花束,靜靜地放到了墓碑前。
不過花才放下,就被人撿起來,毫不留情地丟到了一旁。
方瀾指著封牧跟蔣曉曉,氣得面色鐵青,“滾!!!”
一個字,她都不想跟他們多說。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但封牧罕見地沒有發脾氣,只是啞聲道:“我參加完葬禮,自然會走。”
“你有什么臉來參加葬禮?封牧,婉婉被你害死了,連她的骨灰都被你倒掉了,你還想做什么?!”
方瀾掏出藥,抖著手喝了,滿目譏諷。
封牧喉結滾動了下,第一次放低了姿態,“我沒想做什么,只是過來參加葬禮而已。”
他想……送送唐婉最后一程。
“你想參加葬禮,就自己舉辦啊,反正她連骨灰都沒了,說哪兒是她的墓都可以。”方瀾氣極反笑,“但現在請你離開這里,我不歡迎你。”
封牧被她說得喉嚨梗了一下,面色有些難看。
可他既沒有唐婉的骨灰、照片,也不知道她的朋友都有誰,怎么舉辦葬禮?
“方瀾,我跟阿牧只是想來送送婉婉,你這樣咄咄逼人,太過分了吧?”蔣曉曉細聲細氣委屈道。
“我這就過分了?那你跟封牧做的那些,得叫喪心病狂吧?”方瀾一點面子都沒給她留。
蔣曉曉被她說得神色變幻,絞著手道:“阿牧,既然方瀾不想讓……”
“唐婉的葬禮,我不想跟你吵。”封牧直接打斷她的話,沖方瀾道:“你說吧,怎樣才讓我參加?”
“想參加啊?其實也不難。”
方瀾話鋒一轉,指著蔣曉曉說道:“蔣曉曉生下其他男人孩子,給你戴綠帽,自己不承認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栽贓給婉婉。而你,竟然還信了。”
在場其他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封牧被戴綠帽的事,她這么一說,他們看向封牧跟蔣曉曉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異樣。
蔣曉曉也沒料到她會突然說這個,窘迫得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
“所以呢?”
封牧面色不怎么好看,不過聲音還算平靜。
“所以就按你們懲罰婉婉的方式,讓蔣曉曉跪在墓碑前,磕三十八個頭,說對不起她錯了,我就答應你們參加葬禮。”方瀾風輕云淡道。
聞言,蔣曉曉面色倏地變了。
封牧眸色也沉了下來,“方、瀾!”
“喲,這就生氣了?婉婉生前,可沒少給人磕頭啊!”方瀾眼睛的腫還沒退下去,此時眼底盡是血絲,“封牧,你這么護著蔣曉曉,可曾護過婉婉?”
封牧喉嚨緊了緊,終是低下頭,緊攥著拳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彌補她!”
砰!
方瀾重重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齒,“你這里有心嗎?啊?她已經死了,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彌補了!她也不需要!”
她用力推著他,“滾!婉婉早就說過,她的葬禮上不想見到你!”
有幾個人怕她得罪封牧沒好日子過,趕緊過來拉她。
可她力氣實在太大了,好幾個都沒能拉住。
實際上,封牧根本沒有心思計較方瀾如今這些行為,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最后一句話。
“她親口……說的?”封牧臉色驟變,聲音里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啊,她早就覺得在你手里熬不下去了,就算她這次沒死,她以后也活不下去。封牧,有你的世界,對她來說就是地獄!”
轟!
封牧體內血液逆流,蜂擁般沖向他的心臟。
他腦中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你不知道親眼看著自己親人死卻無能為力,是什么滋味吧?”
“封牧,祝你這輩子都活在救不了你兒子的噩夢中,生不如死!”
那天唐婉跳樓時滿是恨意的眼神,還有她的詛咒一遍遍在腦中回放,一下下撕扯著他的心。
她恨他恨到,連葬禮上都不想見到他嗎?
原來,她早就把這些交代好了……
“阿牧!”蔣曉曉快追不上他了,只能氣喘吁吁抓住他。
封牧卻一把將她甩開了。
她踉蹌著磕到地上,疼得眼眶都紅了,“阿牧,你是不是還在為小文的事怪我,可我也不知道當時懷的是那個強……”
“沒有。被強暴不是你的錯。”
封牧還是這幾句話,但神色間盡是不耐,跟當初一點都不一樣。
蔣曉曉有些害怕,他說不介意,可她怎么總覺得他不愛她了?
然而,他沒有再給她糾纏的機會,開車直接離開了。
蔣曉曉看著車子在視線中消失,心頭被恐慌籠罩。
他寧愿他生氣,那樣至少證明在乎她。如果一個男人真得愛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對她生下其他孩子無動于衷?
不過還好,她聽別人的,留了一手。
蔣曉曉雙手聚攏放在身前,祈禱她留的后手管用。
封牧開車去會所,開包間,點了一堆酒。酒順著喉嚨往下走,食道和胃里一陣滾燙。
他喝得爛醉如泥,工作人員打電話,叫來了左旭丞。
“你后悔了。”左旭丞把他扶起來,放到了沙發上。
封牧醉眼朦朧看著他,嗤笑道:“什么后悔?我為什么要……要后悔?唐婉那是罪有應得,你……你老婆不是都說了,唐婉早就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