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雨皺皺眉，只能停下腳步。
她面上仍舊冷漠，可手心里盡是冷汗，“封總說——”
“閉嘴�！碧仆褶D過身，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我這段時間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三個字�！�
封總說封總說封總說封總說……這簡直成了她揮之不去的魔咒、夢魘！
見她如此抗拒，何夢雨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調動所有注意力，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唐婉重新轉過身，微瞇著眼，看向躲在火燒云后面的太陽。
它真吝嗇，有這么多光，卻舍不得分她一點。
她輕笑了聲，在身后人驚呼中，脫掉鞋，走到天臺邊緣坐下。
鞋子掉下去，砸到人不好，就是不知道她掉下去的話，會不會砸到人……不過她給了他們這么長時間讓路，應該不會砸到吧？
唐婉雙腿懸空，如曾經在溪邊玩耍時那樣歡快擺動著。
有風拂過腳和小腿，帶來陣陣涼意。
她雙手撐在身旁，探著身子往下看。
真高啊，下面的人看著只有螞蟻那么小，甚至都分不清他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何夢雨看著這一幕，瞳孔微縮。一旦唐婉沒抓好，或者身子再往前一點，都有可能摔下去，粉身碎骨！
“唐小姐，您先站起來，再往我這邊挪一下，那邊危險。”何夢雨盡量放輕了聲音。
但唐婉動也沒動，只是背對著她，笑道：“何夢雨，你原來也會擔心人啊，我還以為你跟機器人一樣，沒有心呢�！�
“您先起來！”
“不了，這里風景挺好的，我坐在這兒等封牧�！�
唐婉以前恐高，站在三米多高的地方往下看，都覺得腿腳發軟。
可此時她坐在幾十米高的地方，卻沒有半分懼意。
跌下去，粉身碎骨;活著，生不如死。左右都是身處地獄，又有什么區別？
“唐婉！”
封牧急匆匆跑過來，就在她坐在天臺邊緣。她單薄的身影映襯著燒紅的天空，美如畫卷，卻讓他后背起了一層冷汗。
風一吹，冰寒徹骨，連手腳都是冰涼的。
“想跟你說幾句話，也太難了�！碧仆窕仡^，面色擋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她撐著地面站起來，大概腿有些麻，她的身形晃了晃，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
封牧全身緊繃，冷著臉皺著眉快速上前，想要把她拽到安全地方。
但他只是往前走了幾步，就被唐婉喊住了，“別再往前了�！�
她嘴唇上撕裂干皮露出的那一抹血跡，跟夕陽交相輝映，帶著一種凄慘美。
他不聽，繼續往前。
“你是想逼我，現在就跳下去嗎？”唐婉瞳孔中倒映著他的身影，漠然道。
聽此，封牧猛地收住步伐，咬牙道：“唐婉，你又發什么瘋？”
她踩在最邊緣的位置，像是虛踩在空中，看著都讓人覺得手腳發軟。
“我只是想跟你談談小磊的問題而已，你不同意，除了這樣，我沒有事別的辦法。”唐婉攤手笑了笑，一片風輕云淡。
可封牧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緊緊盯著她的腳，額頭上伸出細密的汗水，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過來。否則唐磊要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封牧緊攥著拳，聲音有些抖。
然而，唐婉卻沒像以往那般聽話，“不，你讓小磊現在跟我通電話，我自然會下去�！�
“唐、婉！”
這個瘋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到底有多危險？
稍不注意，她可能會摔成一灘肉泥！
封牧面色鐵青，唐婉卻沒有神色波動，只是執著地重復道：“我要跟小磊通電話�！�
她要確定他是否活著。
如果他……死了，她作為唐家的罪人，也沒必要再活著了。
封牧倒是想讓唐磊跟她打電話，可他現在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婉婉，你還是下來吧�！辈坏确饽灵_口，已經趕過來的蔣曉曉咬唇道：“你這樣威脅阿牧也沒用，他不可能讓你跟小磊通電話的�！�
唐婉卻不理會她，只是望向封牧，聲音在風中幾近破碎，“我不聽她的，你來說�！�
封牧不知道他現在說什么，才能穩定她的情緒，只是眉頭緊蹙，盯著她。
而他遲遲不開口，擊潰了唐婉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不同意我的要求，是因為小磊已經……死了？是嗎？”她顫抖著深呼吸一口氣，只覺得空氣如刀，一點點割裂著五臟六腑。
封牧見她這樣，覺得事情不對，想要實話實說，說唐磊并不在他手里。
但他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唐字，她便已經閉上眼睛，決絕地向下倒去。
“唐婉——�。。�！”
那一剎那，封牧眼底染上血絲，腦中一片空白。
本能大于思考，他大步跑過去，抓住唐婉手臂的那一刻，他的身體也跟著向下墜去。
何夢雨康彤兩人早有準備，一人一邊拽住他的身體，才險險避免他們繼續下墜。
“怕我死了，沒人救你兒子�。俊碧仆裆眢w墜在半空，被封牧抓著的那條胳膊近乎撕裂般地疼，可臉上卻在笑。
他吃力地拽著她，小臂上青筋擰起，“閉嘴，抓好，我把你拉上來！”
“我說我要上去了嗎？封牧，你不知道親眼看著自己親人死卻無能為力，是什么滋味吧？”
那他現在也試試好了。
她跟她肚子里這個孩子死了，他跟蔣曉曉的私生子，也離死不遠了吧？想想就覺得高興呢。
唐婉笑了笑，去掰封牧的手。
“你這個瘋子！”他咬牙攥緊她，心中恐慌蔓延。
他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唐婉臉上，她抬頭看著他，笑得凄涼又譏諷，“為了救你兒子，難為你這么賣力�！�
那么討厭她，卻還要為了那個私生子這么拼命拽著她，她該夸他這個父親偉大嗎？
不！
她只會更加恨他�。�！
他這么努力護著他的親人，怎么就不想想她失去親人會有多難受？他害死小磊，把她最后一絲希望都給磨滅了！
“封牧，祝你這輩子都活在救不了你兒子的噩夢中，生不如死！”
唐婉眼底盡是恨意，一字一句都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說完，她用盡全力，重重咬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