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同逛超市，何夢雨康彤照著本子往購物車里扔東西。

簡明澤不動聲色觀察了一會兒，委婉道：“唐夫人曾經跟我說過你的口味，好像跟你買的東西不是很符合。”

聽此，不等唐婉開口，康彤心急口快道：“因為這根本不是她要買的東西，是蔣小姐想買的啊！”

話音落，幾人間一片沉默，與周圍的喧鬧嘈雜形成鮮明對比。

簡明澤沒問唐婉為什么不買東西，只是笑了笑，說道：“之前唐夫人送過我不少禮物，我也沒機會回禮。不如唐小姐選些愛吃的，就當做我送你的過年禮物吧。”

乍然聽到唐夫人三個字，唐婉眸子黯了一下，“不用了，謝謝。”

要是封牧知道他送她東西，指不定又要做什么，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

簡明澤也沒再堅持，等她們買完東西后，他幫著把一堆東西放到了車上。

臨分別前，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如果有什么麻煩，盡管跟我說。封家厲害，簡家也不差，他們封家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當著何夢雨跟康彤的面都這么說，顯然不怕事，是真心誠意想要幫唐婉。

不過她還是跟以往一樣，拒絕了。

簡明澤平時都盡量照顧她的感受，但再一次被拒絕，他還是不由得失望。他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如果你都不想救贖你自己，沒人能救得了你。”

“簡先生就當我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吧。”

唐婉笑著回答，但心卻像是被人凌遲，鮮血汩汩而流。

沒人能幫得了她，她自己不能，其他人也不行。因為，她不敢拿小磊的安危做賭注。

回去的路上，唐婉看著喧鬧的人群，突然想去看看她爸媽。

她自從葬禮過后，從沒去看過他們。

這次何夢雨她們沒有拒絕，她們陪她買了兩捧花，去了墓園。唐父唐母的墓碑挨著，但唐母的照片已經被人給劃爛了。

看到那些刻痕的那瞬間，唐婉只覺得血液逆流，頭腦中一片空白。

她叫來了看守墓園的人，問怎么回事。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別人的墓碑都沒事，就你家的有事，是不是你們家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什么人……他們唐家，也就得罪過封牧，還有蔣曉曉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而已。

唐家已經被他們害得家破人亡，為什么他們連她媽的墓碑也不放過？！

唐婉想到她媽臨死時受到的羞辱和折磨，眼底一點點爬上血絲。

“這位女士，你也別太傷心，還是先把墓碑修繕下或者換一下吧。具體是誰做的，以后再慢慢查。”

見她這樣，看守墓園的人也多有不忍。

可唐婉卻沒接話，她只是走到唐母墓碑前，紅著眼睛跪了下去。

她當初護不住她媽，如今連給她媽修繕墓碑的錢都沒有……他們唐家是造了什么孽，才會生下她這么一個瘟神？

地上涼，唐婉又是個孕婦，何夢雨康彤一邊一個，硬是把她拽了起來。

“錢我借給你，你讓人換墓碑。”何夢雨冷著臉說道。

唐婉怔怔地看著她爸媽的墓碑，呢喃道：“我什么情況，你最清楚。你的錢，我還不上。”

“那就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再還。”何夢雨說道：“你爸媽在天上，也不會愿意看到你這樣子。”

聽此，唐婉心口一陣窒息。

她把唐家害到了這種地步，如果真有靈魂，他們不恨她就是好的。

唐婉把花放到墓碑前，又站了好一會兒，才在封牧催促下，開車回紫苑居。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她們到紫苑居時，地面已經鋪了一層雪。

然而，再潔白的雪，也遮掩不去這個世界的骯臟。

唐婉下車，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而她身前不遠處，封牧跟蔣曉曉指揮著工人，把她曾經精挑細選出來的家具和裝飾品扔了出來，像丟垃圾一樣。

“你們等等。”見唐婉回來，蔣曉曉喊道。

那些工人停了下來。

“我跟阿牧明年結婚，這里是婚房，我就想著重新布置一下。你看看外面這些東西有沒有你想自己留著的，如果沒有，我就讓人全都扔了。”

蔣曉曉轉動著輪椅走到唐婉跟前，她背對著封牧，此時臉上滿是得意囂張。

唐婉沒理會她，只是越過她，看向她身后的封牧，“這些東西，你都不要了是嗎？”

就像當初不要她一樣。

“曉曉不喜歡。”封牧面無表情，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

“我知道了。”唐婉平靜地答了一聲，沖蔣曉曉道：“都扔了吧。”

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哦，那就扔了吧。”沒看到唐婉痛苦的表情，蔣曉曉多少有些遺憾。

她轉動輪椅，面向封牧柔聲道：“阿牧，不合適的東西都扔掉了。可是彎彎以前慘死在這兒，我覺得怨氣很重，我們找人做場法事吧。”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特意詢問我的意見。”封牧跟她說話時，連神色都緩和了很多。

將這一幕收在眼底，唐婉無聲地笑了笑，她越過他們，進了別墅。

蔣曉曉看著她落寞的背影，眼睛彎彎。

何夢雨跟康彤要搬車上的東西，沒有立刻跟過來。唐婉走到洗手間，把門關上了。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金戒指，特別普通的樣式，街上那些金飾店中，一抓一大把。

而且這個戒指明顯跟她的尺寸不符，要大出很多。她不得不綁著線，才能避免戒指掉下去。

當初封牧拿出這個做結婚戒指，她爸媽都很不滿意，覺得這連敷衍都算不上，明擺著羞辱她。別說封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會拿這種金戒指做結婚戒指。

可她還在為他找借口，說他只是忙，沒時間挑選，以后會補給她一個大鉆戒，這個只是暫時的。

“唐婉，你可真好笑……”

唐婉眼底起了一層水霧，又強行壓了下去。她緩緩解開戒指上的線，掀開馬桶蓋，把戒指扔了進去。

然后，按下了沖水按鈕。

封牧，我們早就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