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在見到封牧時，便站了起來。
她很恨他，恨不得殺了他，可同時又怕他，怕到身體見了他都有本能反應……多么諷刺。
“走。”他沖她說道。
唐婉沒動，“去哪兒？”
“你知不知道去哪兒，有區別嗎？”封牧冷睨著她，都這么久了，她還是學不會聽話。
她手指微攏，沒再問，跟著他下樓上了車。
一路上，唐婉都扭頭看著窗外。
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大學生結伴而行，嬉嬉鬧鬧。而那樣的生活，她也有過，卻恍然間像是上輩子的事。
車子最后停在一家飯店前。
唐婉跟著封牧進去，在包間內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她有些驚訝，卻又覺得意料之中。
封牧不能在肉體上折磨她，就換成精神層面的，很符合他的風格。
不過她之前在會所里都被他那么羞辱過了，現在只是陪他應酬一下，似乎也沒那么難以接受。
幾人相繼落座，有人笑問，“封總帶的這位美女以前沒見過啊，不介紹介紹？”
“一個不上臺面的人而已，沒必要。”封牧說得漫不經心。
其他人便沒再問，只當唐婉是個漂亮的小秘書。
他們繼續聊天，話題改為繞著封牧轉，拐著彎地夸贊他。聊著聊著，話題便扯到了唐家身上。
“唐家以前再怎么說也是本市首屈一指的人家之一，可放到封家跟前，那也不夠看。”
唐婉聽到他們提唐家，呼吸都重了些。
她低著頭，以免露出異樣。
“別拿唐家跟封家比，沒可比性。都說那個唐旭光老謀深算，是個人才，跟封總對上還不是得破產？破產之后還抑郁而亡，心理素質不行啊！”那人邊說邊搖頭。
其他人跟著說道——
“我要是他，肯定選擇東山再起。不就是破產嗎，有什么大不了的？就這，還人才？”
“主要還是封總厲害，他覺得栽在能做自己兒子的年輕人手里面，受不……”
刺啦！
唐婉猛地站起來，椅子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因為動靜太大，桌上人都看向她。
“不是你們說得那樣！”他們不是她爸，不知道當時的處境，憑什么這樣說他？
其他人不明白她反應為什么這么大，目光全都轉向封牧。
“坐下。”封牧看著唐婉，聲音冷漠。
明明他才是坐著的那個，可感到壓迫感的卻是唐婉。她緊緊攥著拳，深呼吸一口氣，才繃著身子慢慢坐下。
讓她親耳聽著她爸死了還要被人羞辱，這就是封牧今天叫她出來的目的嗎？
誅心……呵，他這一招玩得可真好！
包間里因為這么一出，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恰巧這時，服務員敲門，開始上菜。
唐婉垂著眸子，盯著桌面不出聲，直到有人突然說道：“唐磊，別愣著，趕緊把東西放下啊。”
唐磊……？
是她想的那個嗎？
唐婉猛地抬頭，視線在觸及穿著服務員衣服的唐磊時，只覺得四肢血液逆流，沖得她頭腦一片空白。
小磊怎么會在這兒做服務員？
“抱歉，耽誤先生女士的時間了。”唐磊盯著她說了一句，把菜放到了桌子上，轉身跟著其他服務員往外走。
“小……”
唐婉倉皇想要起身，卻被封牧拽住，按到了座位上。他冷冷盯著她，“你想做什么？”
“那是我弟弟！”她壓著聲音低吼。
他神色淡淡，“然后呢？你是想把他帶走，再換一個好一點的工作？”
唐婉看著已經空蕩蕩的門口，像是有什么在撕扯她的心，疼得近乎窒息。
她不連累小磊就是好的，哪兒有能力替他換一個好點的工作？
“別給我惹麻煩。”封牧警告完，才松開她。
惹麻煩？
他今天把她帶過來，不就是想讓她看到她弟弟有多慘，好威脅她嗎？
可笑的是，她除了生氣、憤怒，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還要留在這里，陪著自己的仇人應酬。
唐婉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憤怒、無奈輪番撕扯著她的心臟，難受至極。
過了一會兒，她以上廁所為由，出去找唐磊。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唐磊的人嗎？”唐婉抓住一個服務員，迫不及待地問道。
“認識。您找他嗎？”
“嗯！”
“稍等一下啊，我去叫他。”
服務員離開，沒過多大一會兒便把唐磊叫來了。他一見找他的人是唐婉，扭頭就走。
“小磊！”唐婉快步去追，可她的腿還未痊愈，又被封牧要求穿高跟鞋，腳一崴，便摔到了地上。
唐磊扭頭看著她，視線在她腳上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過來，“腿還沒好，你出什么院？”
“差不多好了。”她被他扶著，緩緩站了起來，腳很疼，眼底卻滿是亮光。
他沒跟上次一樣直接走，她很高興。
唐磊扶起來她，便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你費盡心思對封牧好，把全家都搭進去了，最后人家連你腿會不會留下毛病都不在意，你開心了？”
唐婉不想跟他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她拿出一張卡，遞到他跟前。
“什么意思？”他沒接。
她拉過他的手，把卡塞進了他手里，說得小心翼翼，“卡里沒多少錢，但夠你用了。你把戶口遷到其他市，再考一年大學，封牧的手伸不了那……”
咔嚓。
“我上次就說過，不要！這次不要，以后也不會要！”唐磊折斷卡，用力扔到地上，“這種錢，我就是餓死，也不會用一分！”
他當著她的面，在斷掉的卡上踩著擰了擰。
唐婉怔怔看著那張卡，硬是把眼角酸澀逼了下去。
“唐磊，你對客人那是什么態度？趕緊道歉！”服務員領班過來，沖著唐磊吼了一句。
唐磊沖唐婉彎腰，如同面對一個陌生人，“對不起，女士。”
“沒、沒關系。” 唐婉看著他低聲下氣的模樣，近乎狼狽地轉身，跑回了包間。
哪怕不靠唐家，單以他的才華，他也可以上個名牌大學，找個好工作。
可是這一切，都被她給毀了！
包間內，眾人見她跌跌撞撞回來，齊齊看向她。
“驚嚇到幾位老總，你自罰吧。”封牧倒了整整一杯酒，遞到了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