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盯著杭墨深仔仔細(xì)細(xì)地看，時間在那一刻仿若是靜止的，最后還是阿姨喚了一聲，他才后知后覺，搖了搖頭，氣也嘆的更長：“人老了，好多事情都力不從心，能記住的事情而已少了，卻還總想著趁著自己還能動的時候多看兩眼……”

“您不要胡思亂想……”

老爺子拍拍杭墨深的手將他打斷，許是杭墨深來了，老爺子的臉上一直都掛著笑容，整個人看起來雖是蒼白，卻又和藹的不行，聲音也柔和了許多，他一邊嘆氣一邊說：“不是胡思亂想，是真的意識到自己的時間不長了，以后啊有時間就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再往后能打擾到你們的機會就不多了，這樣也好，沒了我這個老頭子，你和杭家也差不多該斷的就斷了，以后做事也不必顧及我，你做你自己就好，阿深，爺爺如今，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的要求了……”

不會再有任何的要求，也不敢再有任何的要求。

杭墨深頷首，老爺子也只當(dāng)他是聽懂了，然而這段話的真意，或許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說完杭墨深，抬眸又看向站在杭墨深身后的季嫻身上，輕嘆一聲：“他們都說我是因為你流產(chǎn)才住院的，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也別想太多，你還年輕，養(yǎng)好了身體再要孩子，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吧啦吧啦說了一堆話，一時間季嫻也沒記住太多，只突然覺得面前的杭老爺子似乎有一種在交代后事的既視感。

病房里一直待到老爺子說話說到累了，慢慢地睡過去，杭墨深才一手牽著季嫻走出病房，“走吧，去席澤的公寓。”

連自己都看出剛剛老爺子是在交代后事了，男人自然也是聽得出的，出了病房的門之后他的表情就看起來不太好，季嫻也不敢問，有些事心知肚明，她也相信男人自己會消化處理好，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給他陪伴。

而如今，是他陪著她去席澤的公寓。

車上，季嫻還是忍不住勸他去公司，“……真的不用你陪我，有些話還是我自己單獨和她說比較好，你在也不方便。”

男人輕嗯一聲目不斜視，只淡淡地回道：“童雪那邊不需要我，但她離家出走一整夜，她丈夫那里總要有人出面。”

季嫻又不得不感嘆男人的細(xì)心，的確，如今讓她單獨去面對蔣浩成，她真的不能保證不會跳起來直接先給他幾巴掌泄憤，畢竟，在她的理解中，出軌這件事一旦和童雪坦白，該被攆出家門的不應(yīng)該是童雪，尤其是，童雪一個女人，大半夜的在外面，蔣浩成身為一個男人，就算是七年的感情不復(fù)存在，他也不該這般狠心。

……

陽光有些刺眼，腦袋還很疼，抓了抓頭發(fā)，想著也不知自己昨晚怎么沒把窗簾拉上，但這會兒，童雪是真的不想動，最后只能拉了被子遮住腦袋也順便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腦袋還依舊昏昏沉沉，推開被子，不知為何，這一覺睡得自己這般的疲憊。

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陌生的一切，也讓她逐漸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一切。

如同每一個可能發(fā)生一夜情的舉動一般，童雪也是第一時間去看身上的穿著和印記，還好都還是昨夜記憶里的一切，最后也不得不感嘆，昨夜進(jìn)門時候亂的好似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一般的公寓，她也不能指望某個男人順便好心幫她換了臟兮兮的睡衣不是，也幸好他沒動她的睡衣，不然這會兒她一定不是在床上繼續(xù)回憶昨夜所發(fā)生的一切，而是直接一躍而起去廚房找到刀子直接了結(jié)某人！

腦袋里還依舊混混沌沌，頭又疼，這一切的下場就是，她整個人腦袋放空坐在床上盯著雪白的被子發(fā)呆了良久，直到房門被敲響，傳來席澤小心翼翼的聲音：“醒了嗎？”

經(jīng)過昨晚的所見所聞，童雪真心是對席澤的智商產(chǎn)生強大的懷疑，順便用一秒鐘思考了一下，就席澤這樣的苗子還能再杭墨深的公司擔(dān)任重要職務(wù)，她這樣離了婚一身無憂的是不是會比席澤這樣的智障更有使用價值？

翻了個偌大的白眼，即使席澤看不到，童雪的語氣還依舊是嫌棄：“沒有！”

門外，席澤也跟著撇嘴，撇嘴中又帶了幾分嘲笑智商的意味，“沒醒還能回答我呢！”

童雪剛想張嘴罵他兩句，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童童，是我，我進(jìn)來了。”

童雪一直都知道，季嫻這個人，大智若愚，至少如今對她，也是這般，她不說我們談?wù)勔膊徽f什么道歉的話，而是張口就先進(jìn)門，不給她事先開口拒絕她進(jìn)門的機會。

一夜已過，某個做了錯事的男人一個電話沒有，反倒是她這個揚言要絕交的朋友，還未出院就為了她的事急沖沖一早就趕過來，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所以，童雪也就沒開口不讓季嫻進(jìn)門。

房間里沒開燈，卻亮的有些刺眼，這個點的陽光的確是過分熱烈了一些，季嫻顯示走過去，將窗簾拉上一層，擋住些許的陽光，至少看起來不那么刺眼，她才慢慢地在床邊坐下，在童雪的身邊坐下。

沉吟了一下，季嫻說：“童童，在得知蔣浩成出軌后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我真心的道歉，但我也跟你保證，這是我對比了所有告知你的方法之后，最合適的，我不會奢求你的原諒，但我也想告訴你，我做這個決定有我自己的理由，你想聽我就說，不想聽，我也……”

童雪仰著臉，臉上被打淤青的痕跡，一夜宿醉之后的痕跡，全都在臉上展現(xiàn)，不知為何，聽了所謂的解釋之后，驀然覺得有些可笑：“什么最合適的方法？”

最合適的方法就是幫那個女人做了DNA來告訴她蔣浩成是真真切切地背叛了她嗎？

還是說，想要通過蔣母來證實她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婚姻不過就是自欺欺人的一個笑話嗎？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