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她平時再怎么看不慣田氏,這會兒免不了有些憐惜之情了。
好好地閨女毀了,天天寵著慣著的兒子估摸著命早就丟了。
她回頭看看夏月,手上更是拽緊了些,她嬌養著這么大的姑娘,這剛嫁給了富商老爺,還還說提前回門讓夏梨瞧瞧過的有多滋潤呢,就碰上了這等子糟心的事兒。
她低聲問著夏月道,“老爺有沒有說什么時候來帶你走?”
夏月眼神慌亂,她急忙點頭,“我已經讓人回去通知了,想來沒幾天就來了。”
“這都多少天了!”胡氏手不肯放,看著閨女頭上插著的金簪,這才算勉強鎮定了些,“是不是胡老爺有什么事兒耽擱了?你要不再派人過去問問?”
怎么說夏月那也是他新納的姨娘,還能丟在這兒不成?
夏月哽咽著,“我如今就剩下這么一個丫鬟伺候了,怎么打發出去啊!”
丫鬟也顫顫巍巍的躲在她背后,生怕一句話,她就得獨自回府,這世道,一個女子獨自走在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夏梨被吵得頭疼,拽拽楚明澈的衣裳,“你估摸著還有多長時間賑災的人能到?”
“這會兒估摸已經在路上了,算算快馬加鞭三四天便來了。”楚明澈算下時間,“怎么了?可是覺得哪里不舒服?”
夏梨搖搖頭,她看眼因為餓肚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只是覺得他們再不來的話,可能死的人會更多了。”
她荷包里的肉干早就吃完了,今日村里已經實實在在的斷糧了,米湯就算每個人只分個碗底,那也是有許多人分不到的。
到這會兒,就是誰不要臉,誰能吃到更多的飯了,前幾日的有商有量瞬間化為硝煙。
女子焦躁的晃著孩子,她男人如今正在前面擋著難民,一顆心幾乎吊在了他身上,偏生孩子又在懷里哭到不行,她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個人來用。
“哭什么哭!煩不煩!”夏月忍不住爆發了,怒吼了一聲,聲音尖利,眼眶通紅。
夏梨沒預防到她會忽然來這么一嗓子,嚇得一抖,不善的看過去。
孩子明顯也受到了驚嚇,在女子懷里顫抖了一下,哭的聲音更大了。
女子心疼的不行,將孩子抱的更緊了些,又沒辦法將夏月懟回去,只能連聲安慰著,希望孩子能安靜一會兒。
夏月卻依舊不依不饒,她現在心幾乎吊在嗓子眼,楊老爺這么多日也沒派人過來回個信,是什么意思她已經明了了,但就是抱著那么點希望,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偏生這孩子還一直哭鬧不停,刺得人心慌。
本不想管這件事夏梨就看著夏月用惡毒的視線盯著孩子,下意識挪挪身子,將孩子擋在身后。
夏月心中滿都是火氣,她冷笑一聲,扶著丫鬟的手,做足了大家夫人的姿態,“怎么,我還不能說了是嗎?”
“孩子哭鬧本就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想做什么?”許是有了楚念的關系,夏梨的心不由自主的偏了些。
夏月保養良好的手指著孩子,“讓她們滾出去!這祠堂是我夏家祖先休息的地方,如今迫不得已,后輩只好在此避難,如此已是不孝,怎還能讓一個孩子打擾到祖輩的休息?”
夏梨閃閃眸子,這次夏月說話倒是上綱上線了,“那按照你的說法,這孩子就不是夏家的后輩了?”
“是又怎么樣?他打擾到了祖輩休息,那這地方他就不能待著!”夏月絲毫不讓,厭惡的打量著這群人。
女子感覺到投向自身灼熱的視線,抱著孩子的手都在顫抖,她出去沒問題,但這大半夜的,外面天又那么冷,不像里面有火盆取暖,孩子可怎么能出去?
她有心想讓孩子安靜下來,但一天幾乎沒吃什么的孩子哪兒會聽話,聲音都哭的沙啞了起來。
她也跟著快要掉淚了,面對著眾人不善的視線,她抱著孩子起身不住的哀求道歉,甚至都要下跪了,卻被夏梨一把扶住了。
夏梨環顧四周,冷笑一聲,“你們都覺得她該出去是嗎?”
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婦人就起哄道,“她在這兒大家都沒法休息,這時候多睡一會兒就省一些糧食,她不出去也行,把孩子抱出去!”
夏月得意洋洋的看著她們,若不是夏梨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她也想連夏梨一起打包扔出去。
夏梨挑眉,“她男人在前面抵抗難民,保護大家,大家在背后捅他一刀,將他的妻子攆出祠堂?”
這話說的大家臉上都是訕訕的,夏月就道,“那你讓他別哭了,不就皆大歡喜了?這怎么說也是祖輩休息的地方。”
“誰家孩子不哭鬧?”夏梨抱著胳膊,“再說,祠堂按說女子是不能進來的,人家是夏家的男孫,就算打擾到了祖先,祖先定是不會計較的,但是你我是不是得先出去啊?”
雖然在她眼里沒什么男女之別,但這里的人可不會這么想。
她這話一出來,本來打算起哄的婦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開玩笑,她們可不想被攆出去。
夏月被她下了面子,臉色通紅,“這么說你是要出去了?”
“若你敢先出去的話,我就跟你出去!”夏梨無所謂的聳聳肩,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再說,如今是非常時段,祖先都沒說什么,你算什么,也敢替祖先說話了?”
她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夏月一時竟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只能看著她扶著那名女子坐下。
“梨兒?”祠堂內正一片寂靜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
夏梨回頭看了看沒人,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再回頭時,只瞧見門外角落出現個頭。
大妹?她怎么會來這里?
夏梨疑惑的走過去,瞧著她背后的男人,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低聲道,“你們怎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