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靈仙閣。

各位靈尊自出了枯鬼淵后，便直奔靈仙閣而來，一路上眾人皆是一言不發，但也沒有人離開。

讓下人將千面靈尊攙扶下去之后，一干人或坐或站，有意無意地看著坐在石桌邊痛飲烈酒的鬼君。

“哐當”一聲，酒壇摔在地上，迸濺的瓷片差點飛進了一旁的凌風尊者眼中。所幸凌風尊者微微偏了偏頭，躲了過去。

“你……”他嘴里已經準備好要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一遍了，結果鬼君輕飄飄個眼神看過來，他頓時就什么也不敢說了。逞不了口舌之快，他也只能搶過鬼君手上的一壇酒，仰頭就灌了起來。

可惜了云雀山莊專門供養的上等靈酒，就這樣被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其中一大半都去滋養了靈尊身上的衣服。

“啊，”凌風尊者嘆了一聲，只覺得甘霖入口，十分爽利，整個人好似振奮了精神一般，“好酒！”

他又提了一壇，朝著火云尊者扔去，陸烈火也不客氣，揭蓋就飲。

在場的靈尊，除了鬼君和千面，個個都被水見行中的幻境折磨的不輕。

他們修行多年，手上早已染上鮮血無數，心已經變的比石頭都硬，平日里個個都是肆意妄為的人物，沒有一個人敢碰他們的逆鱗。但是偏偏在那幻境之中，他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鐵錘敲碎了一樣，終于露出其中最為脆弱的地方，又被反復蹂躪。

大家都成名已久，故而各大尊者的成名史也常被世人津津樂道，雖然傳言眾多，是真是假早已不可考證。但要說這些傳言都有什么普遍性，那必然就是他們都曾痛失所愛，都曾為愛瘋魔。

所以，在水見行中的每一秒，他們一遍一遍經歷著痛失所愛的過程，所有人都不顧千面尊者的警告，瘋狂的催動靈力攻擊幻境，想終結這種痛苦。但是水見行的特性使然，越是攻擊，幻境就越是牢靠。

當他們瘋狂攻擊的時候，困住他們的早就不是水見行了，而是他們自己。

當幻境剛剛消失之時，大家只感覺恍若隔世，一直到現在，眾人才算是清醒過來，滿心的憤慨無處釋放，只得借酒澆愁了。

“鬼君，那股威壓，是天師吧？”

玉麒尊者問道。他說的是當時石殿中將千面尊者筋骨都被壓斷的力量。

“這世間除了他還會有誰？”玉麟尊者冷笑道。

這對素來喜歡爭個高低的兄弟此刻說起話來卻是不咸不淡，活像是陌生人一樣，就連站也不愿意站在一起，各自倚著一邊柱子，誰都不拿正眼瞧誰。想來也是幻境中的事情影響到了兩人的關系。

陸烈火見眾人磨磨唧唧，總也說不到點子上，便自己開口問道：“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鬼君瞧都不瞧他，自顧自又飲了口酒說道：“你們誤了時辰，最佳的時機已經錯過了。”

陸烈火一聽這話，火爆脾氣頓時就起來了，他“啪”的一聲，將酒壇摔在桌上，怒喊道：“什么叫我們誤了時辰，我們是在等你！還不是你掛心著女兒，遲遲不歸，這才給了那些靈廚的可乘之機。”

“好了！”青蓮尊者喝止了一聲，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太陽穴一陣一陣的抽搐，十分后悔一腳踏進了這攤爛泥之中。

“此事現在已成定局，法陣已經錯過了時機，想要借由靈廚來轉化靈力升階一事已經被堵死了，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距離天師算出的日子只剩下了不到六年的時間，這么短時間之內，我們根本不可能升到靈帝級別。”

“青蓮尊者這句可就問錯了，我估計天師已經有了答案了。是嗎，鬼君？”凌風尊者轉過身，直直盯著鬼君說道。

久不說話的紅蓮尊者頓時狐疑地看向了他們兩人，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鬼君可是和天師一同出現。當初是天師讓我們在枯鬼淵設局的，就算最后開啟法陣的時機已過，但千面尊者手中明明有直接就能吸食靈力的方法，為何天師不讓我們用反而又讓這群靈廚完好無損的回去呢？”

凌風尊者面色越說越冷：“他究竟是想要救這蒼生還是只是想要戲耍我們？鬼君，你今日必得給我們個說法。”

鬼君走到了亭邊，看著亭下紅鯉游動，在青綠的荷葉間躲藏著嬉戲著。冬日荷葉早該枯零，但這靈仙閣的荷葉卻常綠如同夏日一般。

他背對這眾人，眼神明滅不定。

“他說他可能找到了天命之人。”

“什么？”玉麒、麟兩人聞得此言頓時大驚失色。

就連陸烈火也愣了一下才說道：“天命之人？”

青蓮尊者更是驚訝，她甚至走到了鬼君身邊：“你是說是跟云裳一樣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鬼君接下來的話卻如同驚雷，將眾人驚得板凳都坐不住了。

“不是跟云裳一樣，是比云裳更強。”

紅蓮覺得她說的話有些可笑，不禁反駁道：“不可能，鬼君你莫不是為了逃避責任信口胡謅的吧！比云裳還要強的人？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

“這是九藏天師說的，你是在質疑他嗎？”鬼君看著她，雙手背在后面，語氣不善地說道。

“那天師可有說那人是誰？”紅蓮緊接著問道。

“他還在確認中。”鬼君又轉過身去，看著亭下的蓮塘說道：“就在我回到枯鬼淵之時，他突然出現，跟我說他突然感覺到了天命之人的存在。”

青蓮不知從他這番話中想到了什么，她心中突然躥出一個問題，急需鬼君給她個答案，但是眼下顯然不是個合適的地方，她也只能按捺下浮動的心思，靜靜等待時機。

“那如果最終確認那人不是呢？”陸烈火輕聲問道。

“那便是天意，你我做再多也是徒然，倒不如從此隨心而行，倒也不枉費人生一世。”凌風尊者倒是看得開，瀟灑一笑，拎著最后一壇酒便站了起來。

“諸位要是無事，就也散了吧，在下還要去過快意人生，就不陪大家了。”

說完，竟然真的拎著壇酒踉踉蹌蹌走了，那背影像是要乘風而去一般逍遙自在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