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廉真是身體力行地證明了“真香”兩個字是怎么寫的，之前得病那會兒還覺得自己看破了紅塵，只要沈翼能幸福，離自己遠點兒就遠點兒吧。

現在病一好，李威廉就覺得，能給沈翼幸福的人，舍我其誰啊！

上天讓他死里逃生，可不就是讓他把握眼前人嘛！

對此沈翼可不這么想，李威廉沒事了，他就心安了，也是時候跑路了，他還要考研呢。

于是他默默地用手比了個“V”，然后不由分說直插李威廉鼻孔。

趁著李威廉“嗷”的一聲跳開，沈翼迅速閃人，只留下一句：“你自己清醒一點，別癡心妄想了，咱倆哪還有可能。”

沈翼插完人之后就回到了病房，迅速收拾自己的作業本背起小書包回家，走得那叫一個瀟灑。

終于，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

他和李威廉的孽緣就此結束了。

就是……比想象中快了一點兒，他之前做好的最壞的打算是給李威廉送終呢。

當沈翼回家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想找楚風匯報這個好消息，可是，他好像忘記了什么。

打開大門，出現的第一個人卻是沈臨淵。

只見前一秒的沈臨淵還面帶笑容，下一秒看清來人是自家不成器的兒子之后，瞬間轉為鐵青，伴隨著磨牙的聲音。

客廳內的楚風探頭出來看到是沈翼回來了，面色大變，用口型對他無聲地喊：“快跑——”

沈翼剛分辨出楚風傳遞的信息，就聽自家老爸已經咬牙切齒地說：“你還知道回來，不是和李威廉那混球私奔去了嘛？”

“沒、沒有的事！”沈翼擠出一臉諂笑，卻見老爸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我去公寓找過你，管理員說你早就退房了，查了你的酒店開房記錄也沒有，最近的信用卡消費全在醫院附近。你能耐啊沈翼，人家李威廉進醫院，你照顧人也住進醫院里照顧，你爸我住院都沒見你這么緊張過……”

沈翼弱弱地道：“你又沒得艾滋……”

一剎那，沈臨淵的眼神里射出兩道兇光。

沈翼渾身寒毛一炸，感覺自己兩條狗腿又要保不住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客廳里傳來一聲大喊：“臨淵——我肚子疼——”

只見沈臨淵一張黑臉瞬時變得煞白，他渾身僵直，像個機器似的轉過去，然后向屁股著火了一樣朝屋里沖。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醫生！醫生——”

這幾聲喊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不知道的還以為沈臨淵要生了。

沈翼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千鈞一發、命懸一線，還好楚風及時出手救了自己，不然真不知道自己得躺在床上癱幾天。

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沈翼掏出手機，上面顯示一條新發的短信，發件人是楚風，上面寫著：“你爸這幾天剛知道你去照顧李威廉，他很生氣，你先找地方躲一躲，沒錢打電話給我。”

沈翼握著手機，感動得那叫一個淚流滿面。

這叫什么來著，世上只有媽媽好啊！

沈翼再次背起他的小書包，開啟了他的離家之路。

醫院是去不了了，酒店也沒法住，不然會被老爸查出來，那還能去哪兒呢？

沈翼想啊想啊，不一會兒腦袋瓜里就冒出了一個地方——艾滋病義務關愛社區委員會！

原本他是打算李威廉沒事了之后，找個時間就去退了義工，不過還沒來得及做，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早在加入委員會的時候，負責人就告訴它這里有地方可以住，然而沈翼來了才知道，原來這里的住房主要是用來收留那些已經沒有治療意義的艾滋患者，進行臨終關懷，而住在這兒的義工就是負責照顧他們的人。

沈翼雖然早就看過科普宣傳小冊子，沒有恐艾的心理，但是說老實話，要他去照顧臨終病人，他還是有些慌的。

不過來都來了，只能硬著頭皮上。

白天沈翼在房間里看半天書睡半天覺，到了夜晚十二點，輪值的時間到了，沈翼要去替換前一個值班的人。

白天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了病人們時不時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要靠帶降噪耳機才能掩蓋過去，想想都覺得可怕，真不知道夜晚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沈翼左手攥著手機，右手拿著手電筒，一步一步往病房走去。

手電筒的光幽幽暗暗，像是快要沒電了，比走廊的緊急通道指示燈亮不到哪去。打開手機，也許是地理位置比較偏僻的問題，先前在自己房間里還能有兩格信號，現在越往病房走去，信號越弱，甚至連網都斷了。

沈翼咕嚕咽了一口唾沫，清清喉嚨發出點聲音壯膽，不過他喉嚨的聲音完全蓋不過腳下老舊木地板吱吱呀呀的動靜，聽著令人瘆得慌。

就在這一路咿咿呀呀的聲音中，沈翼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病房門口，他先是探頭從門上的玻璃往里望一眼，見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躺著，偶爾飄來一些鼾聲，看起來大家都睡熟了。

這病房看起來也挺普通，和醫院里的陳設差不多，非要說區別，就是這里實在床太擠人太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黑黑壓壓，有些瘆人。

沈翼深吸一口氣，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口罩帶上，再推開房門。

就在他緩緩推開門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前方的某個病房，有個原本平躺著的人影，也在以一種詭異的僵直的姿勢緩緩抬起身體。

沈翼毫無防備地轉身把門輕輕掩好，等他回頭一看，居然有一個斜躺著飄在半空的人直勾勾地盯著他。

“噗通”沈翼一聲，沈翼摔了個屁股墩兒，并且他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有陣涼意從尾椎骨開始往上竄。

不等沈翼害怕地驚叫出聲，病床旁邊已經有人站起身，一頭金發在微弱的燈光下仍是反射出晃眼的光。

“你怎么了？”

聽到對方說話是人聲，沈翼這才定住了心神，遲鈍的大腦慢慢反應過來，原來是有人蹲在一旁調整床架的高度，難怪躺在床上的那個人能以這么奇怪的姿勢半坐起身。

沈翼拍拍屁股起身，強行穩著聲音道：“沒……沒事，你、你是誰啊？”

那人回答：“我是這里的義工，跟你換值班的。”

沈翼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啊，是人，是人就好。

突然，他一激靈。

等會兒，這個義工的聲音和身影怎么有點熟悉？

那頭金發……

沈翼猛地抬起手電筒朝前方一照，終于讓他看清楚了。

“喬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