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威廉狗嘴吐出的話，沈翼這顆心被傷得哇涼哇涼、稀碎稀碎，委屈更加止不住了。

雖然他也是一個混蛋，可他這個混蛋曾經(jīng)也有不混的時候，怎么這李威廉就從頭混到尾，還不以為恥呢。

腦子一懵，他就問出了一個很蠢但是一直想問的問題。

“李威廉，我問你，你當初選擇要錢沒有要我，你難道就真的沒有后悔過，感覺對不起我？”

李威廉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秒，而后咧出一個欠揍的笑。

“干嘛突然問這個？你傻啊，當初要不是想要錢，我不搞校花搞你干嘛？”

沈翼覺得自己都已經(jīng)問出這么多自取其辱的問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你當初就真的沒有一丁點兒喜歡過我？一丁點也沒有？”

李威廉輕佻地搔了搔沈翼的下巴：“倒不至于一丁點也沒有，還是有那么一丁點的，你是我的開心果嘛，你還挺好玩的……啊！”

沈翼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嘶聲道：“滾！這一點兒也不好玩！老子當初是真心的，就那么一點真心，全特么喂了你這條狗了！”

李威廉被踹得一屁股坐回老板椅，他干脆翹起二郎腿道：“這么生氣呀，行吧，你就當被狗日了吧！”

沈翼怎么都沒想到李威廉能無恥到這種地步，眼圈又紅了。

“別這樣看我，再怎么看我我也不會害臊。行啦行啦，剛才就當是我不對，不過父債子償，你爸惹的我，你怨你爸去。最好你麻溜地回去跟你爸說，讓他當心著點，我遲早會還回去的。”

沈翼喉間一哽。

“我當初就是瞎了眼……”

“對，你就是瞎了眼。”

沈翼恨恨地剜了笑嘻嘻的李威廉一眼，然后抹了一把臉，轉(zhuǎn)身就走。

“我以后不瞎了。”

等沈翼的背影都已經(jīng)消失在大門之外后，李威廉才笑嘻嘻地道：“那就好。”

笑完，笑容漸漸收斂。

李威廉低下頭，才發(fā)現(xiàn)自始至終褲鏈一直沒有拉好，東西也沒收回去。

剛才沈翼哪一腳沒往他這里踹，只是踹了他的大腿，還真是腳下留情了。

“留個屁情，傻逼。”

褲鏈一拉，又是一條好漢。

問什么喜歡不喜歡的，簡直幼稚得很，這年頭誰還談感情啊，都是利益交換。

婚姻等于合法賣淫，戀愛等于熟客嫖娼，當情侶夫妻之間有一方想白嫖的時候，就會用“我愛你”來代替給錢。

他從前就不相信這玩意兒，現(xiàn)在也不會信。

兩腳往地上一蹬，椅子滑到落地窗前，往下一看，樓底有個身影像只沒頭蒼蠅一樣沖出公司，看起來蠢極了。

隔了六十層樓的距離，下方的背影恍惚變了樣，有一剎那竟然像是沈臨淵。

想到沈臨淵，李威廉心頭剛剛降下的火氣又緩緩升騰，他那副居高臨下、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神情真是該死的熟悉和欠揍。

多年前，沈臨淵也是用這樣的神情扔給他一張支票，順便丟下一句“你這種人要的不就是錢嘛？錢給你，離開我兒子”。

那時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算了，不管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只記得沈臨淵是這樣回應(yīng)的——

“你媽出軌你爸家暴你叔吸毒你嬸賣淫，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們所有人的影子。別跟我裝乖，你騙得過沈翼騙不過我。咱倆的生長環(huán)境說不上誰差過誰，我明白我是什么貨色，也明白你是什么貨色。我不相信出淤泥而不染，我只相信科學(xué)的環(huán)境同化論。你嘴上說喜歡我兒子，其實心里你恨死他了，你覺得他就是個投胎投得好的傻逼，他除了有一個叫沈臨淵的明星爸爸之外一無是處……”

前面那些話李威廉一個字也不想聽，后面那些話李威廉一個字也沒法反駁。

沒錯，是這樣的，他確實覺得沈翼是個大傻逼，過去和現(xiàn)在都這么覺得。

哼，他才不會喜歡傻逼呢，過去和現(xiàn)在都不喜歡。

*

夜，門口傳來一聲輕叩。

正在倒酒的楚風遲疑了一下，視線投向門邊，心中起了疑。

好像有人在外面。

可是他一個人住在這里，消息封鎖得挺好的，也沒太多人知道，誰會大晚上的來敲他的門。

是敲門嗎？感覺更像是腳不小心碰到，可那得靠得多近，才能不小心碰到啊？

楚風放下酒杯，拉緊浴袍，輕輕地走過去。

打開貓眼扣，楚風湊了上去。

透過變形的鏡頭，他看見門口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沒有。

不對，也不算空空如也，門縫下似乎有張卡片。

楚風的手放到把手上，正想旋開，忽然升起了警覺，扣上防盜鏈，這才打開門，伸出一只手拿走地上的卡片。

卡片的背面是一片雪白，楚風翻過來，看見正面用英語寫著一句話——小貓的眼睛像你一樣好看。

楚風確信自己沒有翻譯錯順序，不是你的眼睛像貓一樣，而是貓像你。

楚風瞇了瞇眼，不得其解，誰會這么無聊地深夜放張卡片在門口，想了想，能這么神通廣大的也許只有那個人了。

回到桌子旁喝了一杯紅酒，酒氣上頭，沖得他臉熱心跳。

翻出手機，短信箱里有一條下午收到的訊息——小風，今天我去見了李威廉，如果你有空了，給我回個消息。

楚風早就看到了這條信息，但是他一直沒有理會。

說實話，他不關(guān)心李威廉，也不關(guān)心沈臨淵，更不關(guān)心他倆鷸蚌相爭誰是漁翁，他只想讓他倆一直折騰。

看看卡片，看看短信，不知道怎么的，楚風鬼使神差地打了過去。

“小風！你怎么打來了？”

電話那頭的人很興奮，意料之中的那種。

楚風的嘴角也意料之中地上揚：“明知故問。”

“嗯？”沈臨淵疑惑了一下，然后恍然一笑，“我以為你會發(fā)短信，沒想到你會直接打電話來……”

楚風懶得理他，單手再倒了一杯酒，邊喝邊道：“你今天去見李威廉了？聊了什么？”

“聊了很多……關(guān)于你的事，”電話那邊傳來的呼吸聲有些停滯，“要不，我過去你那里，我們當面談吧。”

“你過來？”

楚風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暗沉沉的夜色，心中知道沈臨淵這么晚過來，八成是回不去了。

可距離上一次他們見面已經(jīng)有小半月了……

心念一動，楚風道：“好啊，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