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晚見。”
掛斷電話，楚風昂起頭吐出了一口煙。
他的面前是大片大片的落地窗，窗口正對著海，夜里海浪拍打礁石，海風呼嘯，像成千上萬的亡魂在掙扎尖叫。
楚風聽得過癮極了。
這是他為自己選好的歸宿，哪天活膩了，活夠了，他就找個沒人的夜縱身一躍，變成千萬亡魂中的一個。
回眸一望，豪華的大屋，寬敞到足夠容納十個人躺下的大床，光是一盞的價格就夠一個家庭花一年的大燈。
赤裸裸的物欲橫流、紙醉金迷，他還沒享受夠，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想不開。
憋屈了半輩子，下半輩子他要先過夠癮，然后再瀟灑地從這個世界滾蛋。
翻開手機相冊，望著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資料，楚風彎起了嘴角。
原來當吸血鬼的感覺是這樣的，還真是不賴啊。
此時最新一期的吉星秀已經準時播出，收視率果不其然破了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火爆程度堪稱平地引爆了一顆炸彈。
Evan毫無疑問地再次引發了轟動，他被推舉到“酷”的頂峰，他是反叛的代名詞，他在全世界的范圍內掀起了一股“厭世”的狂潮。
人們甚至為Evan創造了一句專屬于他的廣告語——Fuck The World！（去他媽的世界）
各大社交媒體都在刷這句話，所有名人都在跟風，就連前總統也蹭了一波熱點，心理學家們稱之為“Evan效應”。
而此時引起天翻地覆的人正蜷在椅子上抽煙，煙頭明了又滅，滅了又明，一夜就這樣過去。
風水輪流轉，當年沈臨淵隨口說了一句“你的未來無可限量”時，恐怕他也想象不到居然是這么個無可限量法。
雖然模特界和演藝界不能完全相提并論，但是Evan的紅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成了世界的頂級流量，沈臨淵也只能仰視。
能跟Evan合作，50%的股份算什么，所以一開始楚風就很篤定沈臨淵一定會答應。
打開衣柜，挑件合適的衣服，不對，戰袍，他要出征了。
這一次他依舊打算當個合格的吸血鬼，把人殺得片甲不留。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內，直到下車前，楚風還以為今夜依舊會是一個全盤由他掌控主場的夜晚。
一走進門，他就被突然出現的沈臨淵嚇了一跳。
沈臨淵……站著的沈臨淵！
在楚風震驚的目光下，沈臨淵一步一步、只靠自己一個人走到門口，迎上楚風道：“我說過我應該下來來接你的。”
楚風有些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一下沈臨淵的腿，似乎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或者干脆裝了假肢，明明上次……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自己的表現過于失態，說不定沈臨淵前幾次故意裝作瘸得很厲害的樣子就是為了現在看他驚詫的模樣，于是趕緊收斂了神色。
“哦，走吧。”
楚風斜睨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往前走，沈臨淵也大步跟上。
沒走幾步，楚風就發現余光里的沈臨淵有些不對勁，雖然邁步很利落，也并沒有被落下，但是好幾次看他膝蓋都有些打顫。
楚風本想走樓梯，因為他們談話的房間就在二樓，但是有那么一瞬心軟，他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坐電梯。
這個房間直達大廳的電梯本就是為了沈臨淵輪椅出行而準備的。
沈臨淵若有所悟，眼中流出了某些笑意，楚風看到電梯反射出沈臨淵的倒影，心中莫名煩躁，猛戳向上的按鈕。
“我討厭爬樓梯，嫌累。”
楚風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說完又覺得欲蓋彌彰，心情更差了。
倒影中的沈臨淵壓下嘴角的上揚：“嗯，知道了。”
電梯門關上后，楚風的臉色已經臭得不能再臭。
本想著今晚再把沈臨淵氣哭一次，自己開開心心地拿錢回家，沒想到一開始就心情不好。
果然跟了這個沈臨淵就不可能有心情好的時候。
電梯里太安靜太壓抑，楚風沒事挑事：“裝瘸子騙人好玩嗎？”
“沒有裝，剛好的。”
楚風白他一眼，卻瞥見沈臨淵滿頭的汗，看起來他堅持得確實很辛苦。
楚風默默收回目光。
一樓到二樓很快就到了，電梯似乎才剛剛運行又停下，落地時的震動只讓楚風晃了晃身體，剛準備出去，卻發現一個黑影朝自己倒來。
楚風猝不及防被撲到電梯墻壁上，后背涼颼颼的，一抬眼，沈臨淵就在身前緊緊挨著他，兩手撐在頭側。
好久沒和沈臨淵站得那么近，楚風都快忘了沈臨淵曾經在身高上給自己帶來的壓制感，現在他再一次體會到了。
“抱歉，我沒站穩。”
沈臨淵一臉誠意地道著歉，但楚風總覺得這是演出來的。
“起來！”他語氣不善地吼。
“我起不來……我……”沈臨淵臉上透出了一些為難和窘迫的神色。
他的腿站到現在已經是極限，完全脫了力，光滑的墻壁并不足以支撐，他的手很快下滑到楚風的肩頭，接下來是整個人都軟倒上去。
楚風在毫無準備之下被倒過來的沈臨淵壓得結結實實，他下意識伸手反抱，緊靠后墻，這才勉勉強強不讓兩個人都倒下。
太重了……
沈臨淵也太壯太重了，他兩只手都抱不滿沈臨淵的整個后背，反覺得掌心底下全是隆起的堅實的肌肉，擠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臉結結實實地埋在沈臨淵的胸膛里，整個人都被沈臨淵的味道包裹了，呼吸也很困難，他悶悶地喊出聲。
“沈臨淵你快站好！”
“我站不好。”頭頂上很快傳來回答。
“你好歹撐一下墻……我、我要撐不……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楚風徹底被沈臨淵壓倒在地。
電梯門也在這一刻自動闔上了。
“草！”
楚風氣得飆了臟話，恨恨捶了一下地面。
沈臨淵壓下來的那一瞬楚風眼前一黑，內臟都要嘔出來了，自然再也動彈不得，而現在電梯關了門，他們伸手也夠不著按鈕，求救都沒人聽見。
“沈臨淵你是不是故意的？”
整個人像快巨石一樣壓在楚風身上的沈臨淵：“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