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

Evan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拒絕得這么快啊，”William依舊是笑嘻嘻的，眼神卻流露出些許異樣，“你該不會忘記了我們還有合同吧？”

“不但沒忘，我還記得很清楚，合同上寫明接工作是以保護我的人身安全為前提，我可以合理拒絕這種見面要求。”

“人身安全？”西裝革履的男人失笑，他扶正眼鏡，狹長的眼睛微瞇，“恕我直言，十分鐘的見面能干什么啊？所以我才說那人是個傻逼，花一億買十分鐘，呵，十分鐘用來強奸，不算上掙扎的時間，一發還沒干完時間就結束了。”

Evan瞪了他一眼，直接從臺球桌上跳下來。

“這很難說，萬一那個人只能堅持十秒，那么十分鐘夠他射60次了。”

“哈哈哈哈啊哈……我天……我的天……”男人因這驚人之語笑得差點摔到地上，而Evan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朝著門口走去。

“喂，”男人叫住他，意味不明道，“如果我用老板的身份，命令你去呢？”

“那我就操你媽。”Evan半秒都沒有停下。

“哈哈哈哈……寶貝你可真是……辣。”

男人臉上依舊洋溢著笑，但是鏡片后的雙眼已經越來越正色。

“好像自從你開始跟我也說起英文以來，你說話越來越大膽了，一點也看不到你以前的樣子。你說，是不是英文更方便爆粗口一些？”

Evan沒有搭理他，鞋跟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是不是你英文說多了，聽別人叫你Evan叫多了，以為自己也是個美國人，忘記了你簽在合同上的名字叫……”

說到最后，突然一轉，從流利的英文變成字正腔圓的中文：“……楚風。”

鞋跟一頓。

William已經完全站直，再也沒有先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僅是銀框眼鏡后的眼睛變得嚴肅，臉上的表情亦然。

襯著落地窗外俯瞰全市的景色，這讓William看起來終于像是一個真正的老板。

或許翻譯可以更準確一些，總裁。

他是整個AMA娛樂經紀公司的總裁，一個出了名皮厚心黑、兩面三刀、眼光毒辣的男人。

“別叫這個名字，如果你不想撕破臉的話。”

Evan回頭，修長的脖子上掛著的一根細黑繩露了出來，繩子系的東西藏在衣領里，看不清是什么，只隱約看見森森的白。

四目對望，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凝重，空氣都好像被凍住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記你跟我簽下的天價合約，你雖然是棵搖錢樹，但是你賺到的錢還是遠遠不夠還我。而一億美金買你一次約會，這是非常劃算的買賣。”

Evan依舊緊抿著唇，雖然看不清墨鏡下的眼睛，但從下半張臉就可以看出慍怒。

僵硬的氣氛還是靠William的笑聲打破的，他打開香檳倒了兩杯，走上前遞給Evan一杯，道：“好啦，別板著一張臉，資本家都是吸血的，我這不是身體力行地讓你看看我們這些資本家有多厚顏無恥嘛。”

Evan冷著臉接過香檳，并沒有喝，只道：“確實無恥，感受到了。”

肩膀被人拍了拍，然后聽得William道：“寶貝兒，你怕是不懂得一億美金是個什么概念，來，我給你形象地比喻一下……”

他把Evan帶到落地窗前，指著下方道：“把一億美金換成人民幣，可以從這里一直撒，一直撒，撒到郊外的貧民窟，還能填滿兩百個像你以前住過的那種地下室。你明白嗎？”

Evan掙開肩膀上的手，寒著臉沒有吭聲。

“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你去，我保障你的安全。我們搞個全球直播怎么樣？全球史上最貴、時間最短的一次約會，請股神巴菲特吃飯都沒超過兩千萬，而你是整整一個億啊寶貝兒。全球直播，幾十億雙眼睛盯著，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對我的搖錢樹亂來，他要是動你一片葉子，我就滅他整個森林，行吧？”

Evan走出辦公室時，身后已經響起了William的哼歌聲。

他的心情那么好，顯然是目的達成了。

Evan摘下墨鏡，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走進電梯。

光面的電梯里映出了一個美麗精致的身影，是櫥窗商品的那種精致。

從發絲到腳趾，從衣服到鞋底，沒有一處不被造型師精心設計過，光是嘴唇就起碼被化妝師刷上七八種化妝品，最后才呈現出現在讓人忍不住想吻上去的樣子。

乍一望去，鏡面里的身影很像時尚雜志上的模特，就是不像楚風。

他是模特，他只需要做一個美麗的衣架，他不需要是楚風。

他是Evan，衣架的名字叫Evan，他是罕見的雙性模特，穿女裝可以柔美，穿男裝也可以俊朗，從出道開始資源就是別人的雙倍。

吐出一口煙，鏡面上的人臉漸漸模糊，等煙散去后又變得清晰。

精致的妝容在他臉上像個面具，無悲無喜。

看著自己那張描眉涂唇的臉，楚風已經從一開始的排斥變成現在的漠視。

在鎂光燈下呆久了，他終于明白，娛樂圈所有光鮮亮麗的東西都是假象，都是一個個造型師流水線似的批發出來的產物，什么單純冷酷性感魅惑，不過是換套衣服換個妝容而已。

隨便吧，留長發留短發，穿高跟鞋穿皮鞋，穿西裝穿裙子，都隨它吧，閉上眼睛隨造型師折騰，出來什么樣就什么樣。

給錢就好。

為了錢，為了掙錢，當模特總比在貧民窟當暗娼好。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進入這個圈子。

來美國三年，他所經歷的已經遠超想象。

他是懷揣著美好的希冀來美國的，他拿著名校錄取通知書，拿著足夠生活好些年的錢，拿著機票飛來了紐約。

下飛機的第二天，他就在一家旅館里被人調換了行李。

當他發現不妥，打開行李看到里面全是舊衣服和磚頭時，他心都沉了下去。

他報了警，但是警察懶洋洋的，全程有一搭沒一搭，他這就明白行李找回來的希望很渺茫。

他想打電話求助，去到電話亭卻不知道打給誰。

國內他還能打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