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美國紐約。
“啪!”
隨著一聲利落的擊球聲,白球直線射出,將桌上的其他彩球撞得四散飛轉。
西裝革履的男人收回臺球桿,拈起巧克粉在球桿的撞頭擦了幾下,再次俯身,瞄準。
陽光透過六十層摩天大樓的落地窗透進來,照到男人的亞麻色頭發上,零散的碎發隨著壓低的動作落到鏡片上,鏡片反光,看不清后面的雙眼,只見銀色鏡框上一閃而過的光。
又是清脆的一聲,一桿入洞。
辦公室自動感應門響起了“滴”的一聲,而后是細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找我什么事?沒事我回去了。”
來人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長發披肩,墨鏡擋住大半張臉,才進門幾步就停下來,兩手抱臂,指間夾著一根煙,露出的半張臉盡是不耐煩。
這間辦公室的采光極好,從窗前遠眺,不遠處整條華爾街都收入眼底,再看這豪華的裝修,想也知道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是個非富即貴的大人物。
多數人一進辦公室就會被這氣勢所懾,態度也不自覺恭謹起來,只有那個剛剛進門的人始終抿著唇,一點笑意都沒有,看來這人并不把這一切放在眼里。
正在打臺球的男人轉過臉,陽光不再讓眼鏡反光,終于得以窺見他那一雙含笑上揚的狐貍眼,微微一瞇,盡是狡黠。
他放下手中的動作,從頭到腳放肆地打量了門口的人一眼,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漂亮!驚艷!真不愧是我美麗的花瓶,我的搖錢樹,我的超模Evan!”
被稱作“花瓶”“搖錢樹”“Evan”的人冷著臉,一點軟化的樣子都沒有。
“來!給我們超人氣的Evan開香檳慶祝一下!慶祝剛才雜志封面的拍攝順利,這次合作結束,你就把國際排名前十的時尚雜志都上了一遍啦,你又為公司鍍了一層金!”
男人從臺球桌走到辦公桌,拿起一瓶酒,作勢打開。
“得了,我沒空,有話快說。”
Evan的聲音有些沙啞,也許是吸了煙的緣故,說起英文來韻味十足,配上雌雄莫辨的中性裝束,整個人顯出了一種別樣的誘惑。
說起來,光憑外形真的無法判斷Evan究竟是男是女,長發和高跟鞋讓人第一反應是女人,可瘦削深刻的五官與纖細的形體又像男人,于是人們推倒先前所有的判斷,心中只剩一個不會出錯的想法:好看!
“你真的不來跟我喝一杯嗎?”亞麻色頭發的男人推了推銀色鏡框,做作地嘆口氣,“作為你的老板都請不動你,難道我也要像其他人一樣,花上一億美金才能與你約會?”
墨鏡后的那雙眼怎么都看不透,給出的只有冷漠的回應:“作為老板就別說什么約會了,這叫性騷擾,我隨時會打911。”
“好吧,”男人無奈地聳聳肩,唇邊的邪笑卻始終沒有收斂,“那你過來陪我打打球,進一個球,我就立馬把正事說了,讓你早早收工回家。”
“一言為定。”
Evan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后摁滅煙頭,摘下墨鏡朝臺球桌走來。
男人吹了聲口哨,乖乖地把球桿遞過去,看Evan俯下身擺好姿勢瞄準白球,他的目光趁機在對方身上流連。
高挑的個頭,蒼白的肌膚,利落的半西裝上衣,瘦削的鎖骨,刻意收窄的腰肢,長裙裝下身,修長的雙腿,伶仃的腳踝,纖細的鞋跟……
這個人身上每一處都散發著曖昧凄迷的氣息,不專屬于男人,不專屬女人,是介乎這兩者之間僅限于Evan的魅力。
“真是無論看你多少次都忍不住感慨,”男人在一旁獨自品著香檳,獨自陶醉,“你說我的眼光怎么就這么好呢,一眼就看出了你爆紅的潛質,一眼就把你從那個貧民窟挖出來,你可真是我的寶藏,進入你的洞穴越深,驚喜越多。”
這話前面還算是正常的,到了后面尺度就大了起來,還帶上了不正經的顏色。
Evan的眉頭已經明顯皺了一下,本來要出桿的動作也停住了。
“怎么還不擊球呢?是不會嗎?不會的話我教你啊……”
男人見縫插針,得寸進尺,整個人貼到Evan背后,俯身裝模作樣地摸對方的手:“來,打臺球上身要壓低一點,對,瞄準,桿頭對著球的中心,找準時機,用力地頂出去……”
這話真是含義豐富得令人想入非非,尤其是男人還貼在背后做了一個頂胯的動作,這已經不是挑逗,是性騷擾了。
男人看不到前方Evan眼中的怒火,還更加過分地道:“……你按照我說的做,一定會一桿進洞……”
“啊!”
Evan果然出了桿,卻不是往前,而是往后,球桿狠狠地戳中了男人的腹部。
這還沒完,不等捂著肚子的男人緩過來,細鞋跟又狠狠地碾在了對方的鞋頭上。
“啊啊啊痛痛痛放開放開……”
Evan一個反身坐上臺球桌,順勢蹬了男人一腳,狠狠將他踢開。
男人剛剛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一黑,一根尖尖、細細的桿頭就定在了他的眼前。
Evan舉著球桿,像威嚴的王舉著一把劍,直指著男人的眼珠子道:“William,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老板,我警告你,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一定戳爆你的球。”
他們兩人雖然都是亞洲的臉孔,但說的都是純正的英文。Evan說的球是“ball”,有兩重含義,一是眼球,二……是男人身下的球。
男人咽了口唾沫,訕訕地笑著:“好,好,知道了,玫瑰都是帶刺的,我不碰,我不碰。”
說是這么說,但他看起來好像還是賊心不死。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van扭過身,借著坐在臺球桌上的姿勢,迅速出桿,一擊必中。
“我也用不著你教,我會。”
說著Evan把球桿扔回去,從上衣口袋里再次掏出墨鏡戴上。
“我進球了,你快說正事。”
“行,”William從地上起來,拍了拍他昂貴西裝上的不存在的塵,用著與先前一樣調笑的語氣道,“自從你簽下協議當了我公司的模特以來,從來不參加酒會,也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請,媒體一直追著問我要怎樣才能請得動你,我開玩笑說,要見你,除非拿出一億美金,這樣才有可能和你約會十分鐘……”
“所以呢?”
“所以,那個愿意花一億買你十分鐘的傻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