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一進家門就底氣十足地嚷嚷開了。
“媽的賤貨，給老子下套，玩仙人跳想坑老子，想得美！看老子不弄死你。”
察覺到楚風的視線，沈翼呲了呲牙，那模樣像在洋洋得意地說：老子就是肆無忌憚，老子就是敢惹禍囂張，老子就是有恃無恐，你們能奈我何。
楚風還記得先前那個新聞的內容。
誘拐未成年只是噱頭，實際上是對方用假身份證謊稱成年，與沈翼互相勾搭，完事之后，對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報警稱被輪X，實際只有沈翼一個人。
雖然正文確實沒有標題那么過分，但是沈翼肯定是逃不脫干系的。
楚風好歹也是有法律常識的人，他知道出了這種事，尤其牽扯到未成年，沈翼不可能這么快就安然回家。
可沈臨淵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他的手段和人脈到底到達哪種程度了？
為什么那個新聞爆出時聲勢浩大，轉頭卻消失得悄無聲息？
疑點重重，但是推敲根本不需費力。
聯系到在門口聽見沈臨淵打的那通電話，還有很久以前卓森說的職業秘辛，楚風似乎明白了這幾天的新聞是怎么被人攪成一鍋爛粥的。
只是稍稍一想，楚風便不寒而栗。
沈臨淵不知什么時候進的門，他見楚風失魂落魄地站著，上前攬住他的肩。
“怎么站在這兒？不進房間嗎？”
手剛碰到肩頭的一瞬，楚風整個人像被電到似的躲到一邊。
“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完全陌生的人。
楚風又見識了沈臨淵的另外一面。
他以前把沈臨淵太理想化了，以為沈臨淵的惡只會在自己身上施加，但其實沈臨淵本身就藏著惡。
為了自己的利益，沈臨淵可以把別人推出去，說句話的功夫，就讓六個人替他擋住了輿論的槍口，千萬網民的口誅筆伐于他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轉瞬之間，三個家庭被毀，六個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被輪番扒光爆料，什么光鮮亮麗，轉頭聲名狼藉、一落千丈、陷入谷底。
這些手段沈臨淵玩轉得那么輕巧。
此刻的娛樂圈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誰會變成下一個擋箭牌。
楚風站在別墅里都能感覺到娛樂圈的風聲鶴唳。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楚風突然扭頭往樓上跑。
沈臨淵怕他上樓梯摔倒，連忙沖上去追：“楚風！小心！”
楚風跑得踉踉蹌蹌，從背影看好幾次險些滑倒。
“你跑什么楚風？”
“砰！”楚風一進門就把門關上，反鎖，躲到房間角落，離門遠遠的。
“楚風？楚風開門！”
楚風背抵著墻，上下牙齒瘋狂打顫。
仿佛門外敲門的人不是什么沈先生，而是一頭猛獸。
“砰！砰！砰！”
“楚風開門！”
他好害怕。
這一刻他那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于沈臨淵的了解還只是冰山一角。
沈翼很久以前就提醒過他了，娛樂圈那個名利場，毫無背景的沈臨淵能混到今天舉足輕重的地位，靠的不僅是本事，還靠不擇手段地踩著一路尸骨往上爬。
沈臨淵實在太強大太可怕了，原來他想要逼死一個人真的很簡單……
“楚風你快開門！”
手心、后背、腳底，全都竄出了森森的寒氣。
楚風不想去探究這件事里沈翼究竟有沒有被仙人跳，也不想和網友一樣討論那些被曝光的明星私生活有多糟糕，他只知道，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
沈翼的行事作風是冰山一角，明星的私生活是冰山一角，沈臨淵推人擋箭、操控輿論的手段更是冰山一角，他不敢想象在這之下還會有多少溝溝壑壑。
太可怕了。
他究竟怎么一步步落入沈臨淵這個可怕的深淵里，他自己都不知道。
回想起來，仿佛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一步錯，步步錯，他的人生也不過是沈臨淵動動手指就能操控的玩具。
他到底認識了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到底認識的是個怎樣的怪物……
“楚風，開門！你怎么了？”
“去拿鑰匙過來！快！”
楚風抱著碩大的肚子縮成一團，驚恐地搖頭。
他不要面對沈臨淵！他要離開沈臨淵！他要離開這個可怕的男人！
如果繼續留下來，他的孩子絕對會變成下一個沈翼，而他自己的人生也將一輩子活在掌控之下。
他要走！他要走！他要離開！
就在楚風慌慌張張地推開窗戶的時候，拿到鑰匙的沈臨淵已經推開了門。
“楚風！”
沈臨淵沖上來一把拽住要往窗外跨出的楚風，大吼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嗎？”
“讓我走！”楚風繃緊的神經終于斷了，他尖叫道：“我要走！我要離開！”
“你瘋了？你跳下去你會摔死！”
楚風情緒激動：“我寧愿摔死！”
“你冷靜點！”
“啪！”
狠狠的一個耳光打在楚風臉上，卻把兩個人都打懵了。
沈臨淵看著楚風臉上的指痕，再看看自己火辣辣的手，不敢相信是自己打的。
驚愕歸驚愕，他回神得很快，他快速將還在發懵的楚風抱離窗邊，然后趕緊鎖上窗戶。
“你到底怎么了楚風？怎么好端端地說這種話……”
“我不好！”楚風失聲嘶道，“我一點都不好，我每天都很痛苦！我留在你身邊很痛苦！”
楚風連連后退，抱著頭縮在床腳。
“為什么你能把人心當玩具來操控，為什么在你看來每個人都可以利用，你讓我害怕……沈臨淵。”
沈臨淵沉吟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有時間想明白楚風情緒失控的前因后果。
越明白越冷。
或許他真的錯了，他最大的錯，就是不該看上這么一只聰明到愚蠢的綿羊。
“楚風，讓你害怕的不是我，是人心。人心本來就是又蠢又壞的東西，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樣。”
沈臨淵走上前，不顧楚風掙扎托起他的臉，聲音冰冷：“我承認我很壞，但是我得說你真的很蠢。我為你花那么多心思，你要是識相，我們哪里會到今天這地步呢？你喜歡溫柔的沈先生，我就給你溫柔的沈先生，你想要的樣子我都有，你還痛苦什么呢？楚風，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