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叔，今天你不用開車送我了。”

一大早，楚風就這樣對管家說到。

卓森微微一怔，而后頷首：“好的�！�

他目送著楚風上了公交，一轉身，臉上的溫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緊張。

他掏出手機簡短地打了幾個電話，快速下發指令，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沈臨淵的。

“喂，沈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向您匯報。”

“什么事？”

“是關于楚少爺的……”

車子啟動時搖晃的車廂讓楚風反胃了一下。

人吶，真是嬌慣不得，他坐了二十年的公交，才坐了不到兩個月的小車，這就開始覺得公交太難受了。

果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書中圣賢誠不欺他。

盡管他一直保持著很高的警覺，并且一直試圖維持一顆淳樸的心，他的身體還是非常誠實地適應了優渥的條件，并開始主動挑三揀四起來。

往時開小車只需要十五分鐘的上學路，公交車開了五十分鐘，楚風下車時臉都青了，扶住一棵行道樹就開始干嘔。

嘔了幾下，感覺胃中苦水翻騰，連他都分不清這到底是暈車了還是孕吐反應。

看來并不是他肚里的孩子太乖巧，讓他少受罪，而是沈臨淵給他提供的生活太好，讓他少吃苦了。

但是楚風相信自己一定會習慣的，他既然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他就得做好吃苦的準備。

他活到這年紀，好東西沒吃過多少，虧和苦倒是吃了一大筐，早吃習慣了。

站在路邊休息了一會兒之后，楚風掏出手機，非常明確且堅定地打出一行字。

“我不會幫你作弊，也不會再受你威脅，我行得正立得端，我不怕你潑臟水�！�

所有的字已經打好，就差發出，懸在“發送”鍵上的手指卻猶疑了許久都沒有下按。

他知道，這一按，接踵而至的會是妍妍的雷霆大怒和全校性的軒然大波。

閉上眼睛，他橫下心發了出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果他自己都心虛了，那他侮辱的不僅是自己的自尊，還有他終于意識到并肯承認的愛情。

從校門口到教室的這段路，楚風沒敢看手機，他惴惴不安地觀察路人的反應，，不得不說，大家的反應讓他害怕。

校園里每個在看手機的人都很亢奮，極度亢奮，正是人類內心深處的窺私欲被滿足后恨不能告知全天下人的亢奮。

楚風喉結動了動，腳尖不自覺向后轉。

他想逃跑。

他猜……他猜想，妍妍很可能把他的事情發到學校貼吧和年級交流群里，甚至是校友交流群、班干群、社團群、學生會群、兼職群，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動動手指，就可以沖出校園，曝光到微博、頭條等等更大的平臺。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還未親自受到沖擊，他恐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離教室還有一個樓梯的距離時，楚風終于忍不住掏出了手機，他要看看妍妍到底是怎么回復他，又是怎么報復他的。

解鎖，點開，空空如也的對話界面讓楚風愣住了。

沒有回復。

聊天窗口只有自己發過去的消息，妍妍沒有回復自己。

不但沒有回復，她的頭像也灰了，顯示人已經下線。

與妍妍這邊奇異的安靜相比，所有的群都消息爆炸了，統統顯示999+的信息。

楚風狐疑地點進一個群，剛一點開，只覺得好像有一張滿是肉色的照片一晃而過，然后就被后面瘋狂的消息刷了上去。

楚風心里“咯噔”一下，緩緩升起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滿屏幕的消息都是什么“臥槽”“天哪”之類的字眼，期間夾雜著幾個班干和老師竭力試圖控場的的話語，但出現不到半秒就又被頂上去了。

楚風打開其他的群，也是同樣的情況。

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于是不再退出，專心盯著一個群看，終于，他發現一個類似機器人的號冷不丁丟出一張照片。

這次楚風看清楚了，是滿屏幕肉色的大尺度床照，而且床照的主角是——妍妍！

楚風驚呆了。

群里依舊是各種人瘋狂刷屏，其中的字眼包括“6p”“這么多人”“輪x”等等。

所有的群似乎都被某種黑客技術攻破了，群主和管理員無法開啟全員禁言，連解散群都做不到，而且時不時有機器人進來發照片，其他的學生賬號也都變成了匿名，在匿名之下，大家討論尺度越來越大。

這儼然成了一場全校性地披在匿名之下的狂歡，受害的對象只有一人——妍妍。

所有的照片里，只有她露了臉，露了全身，其他的男人只暴露出不可描述的器官，根本無法辨識身份。

唯一有一張，照片下角無意中拍進了一個男人的衣服下擺，楚風認得出來，那是沈翼的衣服。

正是沈翼把楚風裝進后備箱的那天穿的那件。

聯系種種線索，最終楚風確定照片是沈翼他們拍的，并且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和目的流了出來，被大幅度曝光。

按道理來說，突然發生的這件事恰好讓楚風逃過一劫，楚風應該高興才對，但是……他真的高興不起來。

他覺得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不說那天晚上差點受到侮辱的人是自己，單說這次只要稍稍代入被曝光這種事的人是自己，他就覺得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楚風再也在學校呆不下去了，他轉身就往外走，到校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車就往沈家別墅趕回。

沈翼的腿傷沒有好，近段時間都沒有外出，這次一回沈家別墅果然就看到他了。

楚風上前就問：“沈翼，你知不知道學校群里發生的事情？”

沈翼也是N大的，他也有各種校內群，只要他上線，他不可能看不見的。

沈翼見到楚風就癟癟嘴，擺出一副二世祖的樣子直著脖子說：“不清楚，不知道，不曉得。”

瞧這樣子，八成事情和他脫不了干系。

“群里的那些照片是你們拍的吧？怎么會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