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悄悄爬上了楚風的睡臉。
閉闔的眼睫顫動幾下，有只手憑空伸出，替楚風擋出了那道調皮的光。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楚風被晃醒了，醒來正好看見沈臨淵衣冠楚楚地站在床頭，附身吻他的唇。
“早安。”
楚風的身體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見沈臨淵還有繼續深入吻他的意思，楚風連忙撇過頭，磕磕絆絆道：“我、我去刷牙。”
“好啊。”
楚風翻身下床，盡量保持鎮定地走到盥洗室，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脖子上的紅痕映入他的眼。
這痕跡是……昨晚沈臨淵留下來的。
想到昨晚沈臨淵的表現，楚風刷牙的動作不禁有些停頓。
喝醉的沈先生……讓他覺得怕怕的，怪嚇人的。
他霸道、強勢、專制，好像要把人牢牢把控在手中，必須對他唯命是從。
正想得出神，突然身后出現一只手，輕輕摟住了他的腰。
楚風僵住了。
“嚇著你了嗎？”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楚風余光暼見鏡子里的自己，嘴角泛著牙膏沫，睡眼惺忪，一臉呆滯，而在他身側的沈臨淵精神抖擻、光彩照人，襯得他無地自容。
“沈、臨淵，我還沒刷完牙。”楚風低下頭不敢看鏡子。
拿著牙刷的手背被輕輕啄吻一下。
“可是我等不及要跟你道歉了，對不起，我昨晚不該喝得那么醉，那么晚才回家。”
鏡子中的沈臨淵眼睛明亮，衣著光鮮，像個落落大方的紳士。
可是，昨夜……不僅僅是回家晚的問題吧？
“我昨晚是不是嚇到你了？抱歉，這是職業病了，每次喝過頭了就忍不住念電影里的臺詞……”
電影里的……臺詞……
楚風怔了怔。難道昨晚沈臨淵的表現是入戲了嗎？
這么一想，那些看起來不大正常的東西就很順理成章了。
他看過沈臨淵演的戲，角色跨度非常大，幾乎什么極端的性格都挑戰過了，和電影中的反派一比，昨晚的沈臨淵就顯得溫和多了。
媒體對于沈臨淵演技的評價是：“……看他演戲，就好像站在懸崖邊上，你往下望，望不到底，無法得知下面是懸崖、深海、巖漿還是冰霜。你所能做的，就是懸著你的心，等待他迸發出的那一刻，把心臟獻上到他的手上。”
這個說辭，楚風已經接受了大半。
只剩一點點，藏在角落的一點點疑問沒法打消：沈先生昨晚真的有喝得那么醉嗎？
一個醉得失去控制的人，卻還能記著懷孕初期無法同房的事情，沒有將事情做到最后一步？
當然，巧合可以解釋一切。
楚風最不習慣別人正式跟他道歉了，尤其跟他道歉的人還是沈臨淵。
“沒、沒事的，不過你胃疼得很厲害，還是少喝點吧。”
“好啊，以后不喝了。”
沈臨淵用下巴蹭著楚風亂蓬蓬的頭發，道：“昨晚那頓是散伙飯，我和公司解約了，今后不再演戲了。”
楚風一怔，完全沒想到能聽到這么大的一個消息。
“你不演戲了！”楚風急了，牙膏沫從嘴里噴出來，還好面前只是鏡子，他趕緊捧起幾口水漱口，然后轉過身。
“你怎么突然不演戲了呢？”
沈臨淵饒有興致地跟他打趣：“你是怕我以后沒法養家糊口嗎？”
“才不是！”楚風急了，“你演得那么好！他們說你是影視界的傳奇！你是演藝的天才！你怎么可以……”
“可是影視界的傳奇總會有下一個，天才也總有下一個，你卻沒有下一個。”
在楚風驚愕的目光下，沈臨淵緊緊攬住了楚風的腰。
“我不喜歡每時每刻都被鏡頭追逐的日子，我也不想讓身邊的人跟我一起把隱私曝光袒露人前，我不是離開這個行業，我只是讓我的工作從臺前轉到幕后，然后讓我的生活從躲躲藏藏變得坦坦蕩蕩，我想讓你正大光明地留在我身邊。”
楚風不知道怎么回應，他只感到額頭被人落下輕輕一吻，然后他聽見沈臨淵道：“我把我們的婚事公布出去，你說好嗎？”
楚風心里莫名慌了起來。
換做別人，也許沈臨淵的舉動會讓人感動還來不及，但是……楚風總覺得怪怪的。
他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不由自主的感覺。
他甚至感覺到，無論接下來他的點頭還是搖頭，沈臨淵都會把這個提議付諸于實際。
所以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而問道：“沈……臨淵，我們在一起，不是只是為了孩子嗎？”
沈臨淵不疾不徐地答：“正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應該真正結婚，孩子應該有個正當的身份出生，你說是吧？”
這話聽起來什么都在征求楚風的意見，實際上什么都已經下了定論，問題和責任卻都拋給了楚風。
一種奇異的威脅感讓楚風升起防御，他感覺自己的領地在被人步步緊逼，可對方卻連逼迫的意思都沒有顯露。
“可是我們怎么結婚呢？國內法律不承認同性婚姻……”
“我會有辦法的。”沈臨淵口吻無比自信。
“可是我的身份和戶口都是男……”
楚風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問道：“先生是不是想把我的身份性別改成……女？”
望著沈臨淵的臉，楚風在心中道：拒絕，拒絕，一定要拒絕！如果沈臨淵真的提出這個要求，他一定要拒絕！
他什么都可以退讓，只有他的性別意識與男性自尊不接受被模糊和篡改，他哪怕身體畸形，哪怕懷了孕，他的心理性別也絕對不能動搖！
他鼓起了勇氣，決心當沈臨淵一開口，他就說出自己的想法，可他等了很久，只等到沈臨淵四兩撥千斤的一句話。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我會以你的意見為主要參考的。”
他笑著摸摸楚風的頭，留下一句“等你下樓吃早餐”就轉身走了。
楚風的心被沈臨淵的背影久久地懸著，始終放下不來。
沈先生似乎和他印象中一樣，又似乎不完全一樣？
體貼大度？專制強勢？哪個才是沈臨淵？
從盥洗室出來后，楚風用余光瞄了瞄床頭柜，那里已經沒有照片了。
不止照片，整個房間都已經被收拾過了，什么痕跡都沒有，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就像隨時擺給別人看的一樣。
關于那張照片，照片里姿態親昵的女人，楚風一看就覺得應該是沈夫人。
是沈夫人又怎么樣呢？這不是很正常嗎？
有沈翼，當然就會有沈翼的母親了。
可沈臨淵的反應未免大得有些不正常？難道沈夫人是他不能被提及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