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很簡單，一個手機，一張出生證明，一本日記。

手機上還有她的血漬，是那么刺目。

孩子的出生證明，安安全名周十安，真好聽。

父親一欄填的是“父不詳”，聞人琛眼眶一熱，不敢再看。

翻開日記本，是從入獄就開始寫的。

“在監獄的日子，每天按時作息，吃飯，做工，放風，雖然清苦無聊，但我為什么感覺比在聞人大宅好過呢？因為這里沒有他的厭恨和不信任。原來，我也會有喜歡被他不聞不問的一天。”

“我以為今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但是，我還是天真了。又臟又臭的水淋在身上，明明還是夏天，為什么我卻那么冷？衣服也不見了，沒有一個人幫我，我低著頭，將臉皮踩在腳底，才能有勇氣走出去。我想躲進被褥里，卻發現被褥也濕噠噠的浸了水。早就聽說監獄的老人會整新人，為了孩子的安全，我只能忍。”

聞人琛手顫顫的撫摸著紙張上干涸的淚痕，眼前浮現他的女孩邊哭邊寫的樣子。

他鼓足了勇氣，才敢繼續往下看。

“監獄的伙食真的很樸素，大部分都是水煮蔬菜，沒什么油水。我卻很珍惜每一點飯和菜，每次都吃得干干凈凈。我不能給寶寶好的，所以我要盡量吃飽。”

“今天是很糟糕的一天，吃完飯收拾碗筷的時候，有個人路過我身邊，想將一杯開水潑到我的臉上，我躲開了，開水潑在了我的前胸。抹了藥后，傷口不怎么疼了，但我的心卻好疼好疼！因為有個室友悄悄跟我說，這些人是收了錢整我的。不會的，他不會的，我的阿琛哥哥不會這么對我的”

聞人琛的淚水落到這一頁日記上，耳邊響起圣如小時候那聲可愛軟糯的“阿琛哥哥”。

最對不起你的就是阿琛哥哥，如果你沒遇到過阿琛哥哥，就好了

“今天是重陽節，監獄里也過節，終于有了很久沒吃過的肉菜，好香好香，寶寶好像也聞到了，在我肚子里動了動，真開心。可是，我一點也沒吃到，有人搶走了我的那份，還吐了口水在我的米飯上。我從沒這么窩囊過，我很想吃把肉搶回來，我很想痛快淋漓的跟她們打一架，但我不能。今天的米飯，是咸的。”

“好餓，餓得睡不著，寶寶也在抗議。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偶爾想起聞人家，在那里我至少沒有餓過肚子。可是如果在聞人家，寶寶不會被允許存在。忍忍吧，寶寶，明天早上媽媽去問問獄警，能不能多給一個雞蛋。”

看到這里，聞人琛已經泣不成聲，他無法想象圣如那段時間是怎么熬過來的。

“今天是最難過的一天。我被人堵在廁所拳打腳踢。我能做的只有死死的護住肚子，不讓她們碰到。我以為我已經麻木了，可我還是會不甘心啊，我終于問出了想問但一直不敢面對的那個問題，她們說，是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聞人先生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嗎？這一刻我真的認清了，我的阿琛哥哥早就已經死在了那年的湖里”

看完整本日記，就像是承受了一場凌遲，聞人琛抱著日記本痛哭不止，這兩天仿佛已經流盡一生的淚。

他渾渾噩噩的走到圣如住過的房間，妄想捕捉一絲她殘留的氣息。

打開抽屜，里面有一疊畫紙，上面都是他的素描，聞人琛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么豐富的表情。

抽屜的角落里有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塊圓溜溜的石頭，這是他送的。

天然的石頭很少能這么圓，所以那年他就當做禮物送給了圣如。

石頭上面已經被她畫上了頭發和五官，很明顯，是他。

真可愛。

聞人琛笑著，突然胸口一陣憋悶，倏地喉頭一甜，一口血“噗”的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