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坦蕩,讓暮蓮宇極汗顏了,如果當初他對青蓮也是這般,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后悔了這么些年呢,那個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心傷心痛的總是自己,而別人,誰也無法體會那個中滋味。
兒子的這般作為,曉是在他年輕的時候絕對會嗤之以鼻,可是如今,經過了歲月的洗禮,當思念無情的打破他的每一個夢境的時候,他已懂得了理解。
略顯蒼老的身形站起,他走到兒子的身邊,雙手扶向了暮蓮卓,“阿卓,你要為蕓夕著想,她只是一個弱女子。”
暮蓮卓沒有站起來,他依然跪在父親的腳下,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是對父皇他問心無愧,“父皇,我愛夕兒,夕兒也愛我,可是,我與她被人算計了,夕兒的孩子是我的,就因為我不在京城,而她為了孩子才不得已嫁給了三哥,父皇,這是兒臣的錯,是兒臣知道的太晚了,但究其根由那一夜也不能全部都怪到兒子的身上,父皇該記得的,就是在御林園的那一夜之后夕兒病了的樣子,那是她受到了驚嚇。”暮蓮卓一口氣的說過這些,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說出了開頭,那么就不怕說出這后面的所有了。
暮蓮宇極詫異了,“你說什么?孩子是你的?”
暮蓮卓鄭重點頭,“父皇,那一夜兒臣做了一個夢,就夢見兒臣與蕓夕在御林園的那一個山洞里”他停了一停,那一段卻不便向暮蓮宇極表達了,“兒臣夢中所經歷的與蕓夕所遇到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吻合,兒臣已帶了她前去印證了,時間地點無一不對,只是,我一直以為那是夢,但其實卻是與現實融合在一起的,那一夜,兒臣飲了茶又飲了酒,然后就睡下了,然后就有了那一個夢,父皇,這其中必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與蕓若。”
暮蓮宇極雪亮的眸子定定的望著暮蓮卓,然后他還是拉起了兒子,兒子的話讓他沉思了,那一夜他又何嘗不是被人算計而要了水離呢。
曾經,他也是懷疑自己與蕓若有染,幸虧水離站出來才說清楚了一切,事后,他查過了,那是淑妃下在他茶里的藥讓他一時失了禁才要了水離。
這一生,他的身子早已負了青蓮,多一個女子少一個女子又有何所謂呢。
可是蕓夕,她卻是一個女子。
“你說,那一夜你喝了酒與茶之后就睡了?”
“是的,兒臣今日才與蕓夕從御林園里趕回來,兒臣還來不及去查探那些,兒臣只是想要先把這些告訴父皇,我只怕這是一場陰謀,是針對我們父子三人的陰謀。”此時,暮蓮卓的思慮非常的清晰,蕓若說過,那一夜她從山洞里出來的時候她還曾聽到過一道聲音,那聲音象極了暮蓮澈,這讓她一度猜測那一夜是暮蓮澈的所為,后來又猜測是父皇,而他的不知曉讓她最后也無法確定到底是誰了。
“卓兒,你要怎么待蕓夕?”那些舊事自然要找人去查問,但是眼下如何處理蕓夕才是最為棘手的,兩個兒子都是他的心頭肉,而蕓夕,他一樣憐惜。
“父皇,兒臣回來了,就是要下定決心取了蕓夕,我是她孩子的父親,我就要對她與孩子負責任。”
“可是澈兒”暮蓮宇極的容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不能不顧及暮蓮澈的反應。
“父皇,蕓夕當初嫁給他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她心里,一直都是卓兒,如果不是我當初去了邊域打仗,她選擇要嫁的一定是我。”暮蓮卓篤定的說道,如今蕓夕對他,只是因為她一時無法接受那夢境之說罷了,可是總有一天,他暮蓮卓要還她一個真實,那不是他的刻意,他本無心傷害她。
“卓兒,你對父皇的坦誠讓父皇欣慰,但這件事件沒有那么簡單,我會派人速去查清楚事實,可是關于蕓夕的一切,就由蕓夕自己作主吧。”一聲嗟嘆,蕓夕這般的命運與他也脫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一意要帶她入宮再去御林園,也不會害她聲名。
可是,事以至此,除了查清事實還蕓夕一個清白之說外再無其它辦法了。
暮蓮卓起身,“父皇,可是夕兒在西街的小院里孤苦一人,倘若再被人盯住而”他說不下去了,“父皇,兒臣請求父皇下旨,讓兒臣保護蕓夕周全。”
暮蓮宇極凝眉無聲,西街的那個小院落的確地處偏僻,或許他還是將她接入宮來保護才是,“卓兒,蕓夕的事自有父皇安排,為今之計你還是查出那一夜到底是誰做了手腳才是重要的,其它的事都不必你操心了。”言外之意便是說蕓夕的一切都不許暮蓮卓插手,他要問了蕓夕的意見之后再作定奪。
“父皇,兒臣只怕那背后之人窺探的是我大周朝的江山社稷,如若如此,只要父皇答應將蕓夕賜給兒臣,我暮蓮卓便退出太子之位的竟爭,力舉三哥為太子,從此再不爭擾。”沒有任何疑慮的說出,他不后悔,他要蕓夕,這里他心里此刻最想要的結果。
“卓兒,你好糊涂呀。”暮蓮宇極一拍桌子,“蕓夕今日剛從三王府出來,雖然你三哥是休了他,可是,那也是迫于我的壓力,是我不想讓我的兒子成為這大周百姓們口中風言風語的對象,而蕓夕的名節也是重要,你此番一意孤行,只怕是害了她了。”他的苦心,難道暮蓮卓也看不出嗎?
“父皇,那就讓兒臣保護蕓夕安全,待風聲慢慢退去,兒臣再悄悄迎娶夕兒不遲,那時候,只要行了夫妻之禮,兒臣便帶著蕓夕遠走天涯,再也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而三哥的臉面也就此保住了。”他這般,總沒有錯了吧,難不成讓蕓夕一輩子獨守空房再也沒有了幸福嗎?那次離京,他就犯了一個錯誤,就是因為他沒有與父皇及時勾通,才害得蕓夕嫁給了暮蓮澈,所以此刻,他便把他心中所想全部都說出來,這樣不管父皇會給他一個什么結果,他都是無憾了。
暮蓮卓說得有理,他暮蓮宇極不能讓蕓夕一輩子孤苦伶仃,而孩子就代表了蕓夕的歸宿,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一個女人,只能從一而終,暮蓮宇極擺擺手,“去吧,不過,只許在暗中保護,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你出現在蕓夕的住處。”
“是。”暮蓮卓大喜,父皇果然是偏心的,他偏心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夕兒。
大步就要向門外走去,蓮齋堂的門卻在這一刻忽地開了,一把劍直指暮蓮卓,“暮蓮卓,你休得再對蕓夕無禮,你納命來。”
寒風中,暮蓮澈向暮蓮卓一劍劈來,充血的眸子只想一劍將暮蓮卓置于死地。
暮蓮卓急忙向后一撤,他的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得住暮蓮澈的那一劍呢。
退后,再退后,而暮蓮澈手中的劍花翻飛,招招都是直逼暮蓮卓的咽喉,那一夜,是暮蓮卓害了夕兒,如果不是暮蓮卓,夕兒又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有了他的孩子呢。
心里不甘,夕兒曾是他的妻子呀,父皇偏心了,剛剛父皇與暮蓮卓之間的對話他聽到了大半,這一刻的他已無理智,他滿身怒氣,“暮蓮卓,你還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夕兒來。”怒吼著,劍尖甚至已挑開了暮蓮卓的衣衫,破爛的布條不住的飛舞在暮蓮卓的周遭,如果不是暮蓮卓躲閃的快,此時的他只怕已命喪黃泉了。
“住手。”暮蓮宇極大喝一聲,看到兩個兒子如此為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他的心咯噔一跳,急忙阻止暮蓮澈。
“父皇,是他先對不起夕兒在先,我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終是他玷污了夕兒。”長劍依然追身至暮蓮卓,暮蓮澈不許暮蓮卓再接近蕓若。
“澈兒,你好糊涂呀。”暮蓮宇極重重的長嘆一聲,如果他猜的沒錯,那陷害暮蓮卓與蕓若之人,就是要故意的挑起兄弟兩人甚至再加上他之間的戰爭,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曾經,他也有過給蕓若名份的想法,如果不是水離,只怕現在的蕓若早已成了宮里的一個嬪妃了,“澈兒,你中了別人的計謀了。”
暮蓮澈的身子一抖,手中長劍倏然收回瀟灑入鞘,直接無視了暮蓮卓,剛剛暮蓮澈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父皇,你說什么,我中了誰人的計謀了?”
見兒子終于醒了過來,暮蓮宇極這才道,“卓兒,澈兒,都坐下來,仔細分析了,你們就不難猜出那背后操縱蕓夕的人的意圖了。”
暮蓮澈壓制著心頭的怒氣,搬著椅子直接讓他自己距離暮蓮卓遠遠的,暮蓮卓也不理會他,巴不得暮蓮澈如此,他還怕暮蓮澈手中的劍無眼呢。
暮蓮宇極清了清喉嚨,然后沉聲道,“今天,幸虧是阿卓來告訴了我關于他與夕兒的所有事情,也才讓我聯想起從前種種,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幕后指使人的目的就是要離間我們父子三人的感情,而這個源頭,不是別人,就是最最無辜的蕓若,她什么也不知道,卻充當了一個不經意間的重要棋子。卓兒,澈兒,如果你們真的兄弟反目成仇,那就中了別人的奸計了。”暮蓮宇極苦口婆心的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