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與王妃,她理不清,也不懂。
踏出三王府的時候,落心看到了正等在不遠處街道上的五王爺暮蓮卓。
傳聞,也因為暮蓮卓的出現而成為了可能。
飄雪中,暮蓮卓悄然佇立在一株落滿了雪的樹下,那昂揚的身軀,灼亮的眼神,飄逸的白衣,在風雪中是那般的出眾,讓人甚至舍不得眨眼。
落心一怔,他還是她眼中的恩人,還是那個讓她欽佩的五王爺,可是,他與王妃
糾隔的所有的認知,讓她一時不知要如何面對暮蓮卓了,落心靜靜的隨在蕓若的身后,兩個包裹在走動中不住的輕晃。
近了,風雪中的男人讓人眼前一亮,誰又能說他比三王爺差了呢,他與三王爺一樣的意氣風發,不相上下。
也難怪王妃會難以選擇了。
可是,如果孩子真的是五王爺的,只怕他就多了得到王妃的籌碼。
落心無言的想著這些,雖然這不關她的事,可是看著蕓若有些沉重的腳步,落心不免要為蕓若擔憂,蕓若的精神真的很不好,她似乎還沒有從三王爺的陰影中走出來。
那又何必一定要離開。
“夕兒,妥了嗎?”暮蓮卓輕聲問道,他的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興奮的味道,即使蕓若此時真的自由了,但是只要蕓若不快樂,那么,他就也笑不出來。
是的,蕓若不快樂,此時,她的臉上都是愁苦,是令暮蓮卓心疼的愁苦。
蕓若輕輕點頭,心里還是針扎一樣的痛,眼前飄來蕩去的是暮蓮澈傷心欲絕的一張臉。
她走了,她負了他了,她傷害了他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咒罵著自己,是她害了他,如果當初她不是選擇了他來代她承受,而是獨自一人承擔孩子的事情,那么,此刻難過的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人了。
“夕兒,坐轎子吧,那里面暖和。”她有些煞白的臉色明晃晃的就在他的眼前,他卻不知那是因為冷了還是因為其它的緣故才讓她如此。
蕓若向幾步外還在候著的轎子走去,從三王府里出來的時候,她就拒絕了劉福請轎子了,她知道門外有暮蓮卓在等她,可是此刻,她后悔了,暮蓮卓這樣明目張膽的守在三王府前,倘若讓暮蓮澈知道了,那又是怎么樣的一個打擊。
“阿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淡淡的,在他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她暫時不想要見到他。
“夕兒你”暮蓮卓從蕓若的面上看到了一抹決絕,她在生氣,在哀嘆。
就是因為他讓她有了孩子,所以她才對他冷淡如此嗎?
可是這些,真的不能怪他,連他也在狐疑那一夜的茶,那一夜的酒,是的,那一夜他還喝了酒。
那茶那酒都有問題,他還來不及去查,他原想要先安頓好她,卻不想,她拒絕了他的相隨。
“落心,我們走吧。”她直接當他不存在了,轎子要坐,是因為她很累,她的身子需要坐轎子。可是他,絕對不能再與她相隨了。
“是,王妃。”落心習慣性的繼續稱呼她王妃,說完就吐了吐舌,現在蕓若的身份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稱呼了,叫小姐不對,叫王妃更不對。
蕓若并未理會,此刻她的心有些亂,就要天黑了,她要先安頓好自己,她身上還有一個孩子的責任。
天還沒有塌下來,她還要堅強的走過每一天。
轎子起了,她向轎夫道,“去西街。”那里,就是暮蓮宇極贈給她的小院,她早就該去的,卻因為暮蓮澈的相留而沒有去成,如今,卻又因為暮蓮卓的出現讓她再也無法留在三王府了,她只能去西街的那座小院。
暮蓮卓望著轎子起去的方向,他不敢追去,他生怕蕓若會繼續怪他,那樣,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彌補他的過錯了。
眼下,一切都已經錯亂的讓人摸不到邊際了,他不能再亂上加亂。
去皇宮吧,那一夜的事,他要向父皇稟報,那個害他與蕓若的人的居心他與父皇都要防一防。
一點也不能粗心大意了。
他的聰明睿智在這一刻回歸了。
沿著與蕓若相反的方向他向皇宮而去,可是,才走了幾步,心里又隱隱的對蕓若不放心了。
只有兩個轎夫,一個丫頭陪著她,不行,他真的不放心,于是,又折回來,遠遠的看著跟著,他要看到她安然的到了那屬于她的住處。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那轎子在他的視線中也越來越迷朦,西街真是京城里最偏僻的地方,他不知道父皇可為她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可有人服侍她,可有人保護她的周全?
這一想,他更不能離開了。
拐彎處,轎子不見了,他心里一慌,立刻就飛也似的追過去,轉過街角的時候,當再次看到那轎子時,他的一顆心這才歸位,夕兒,這樣的她更讓人牽掛呀。
干凈清雅的一個院落,院子里幾株青松在雪色中還冒出了點點綠意,他看到了野杜鵑,那是在冬時打了骨朵而在春時盛開的一種美麗的花兒,沒有葉子的襯托,花枝上光禿禿的有些凄涼,但是那花骨朵卻讓人無限驚喜,那是希望,就仿佛是對人生的一種展望。
他望著蕓若的身影從轎子里走下來,再推開大門走進了院子里,果然,父皇已派人守住了這小院。
雖然只有兩個人,可是這讓他多少也放心了些。
走吧,入宮向父皇稟明一切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可是一轉身的剎那,他只覺那街頭有一個人影飛快的游走在昏暗中,卻只一瞬,就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向那個方向狂奔而去,他突然把那一夜與此時所發生的聯系到了一起,這暗處一直有一個人尾隨在蕓若之后,那目的呢?
讓他與蕓若有了肌膚之親,對他似乎是好事,可是卻害慘了蕓若,讓她多生了多少的煩惱呀。
那人,他逮到了,不管是不是他親近的人,他都要嚴懲不怠。
然而,他快,那倏忽閃過的人影更快,又是一個轉彎,他沖過去時,人影已消失不見。
皺著眉頭,看來蕓若還是不安全。
轉回來時,他請來的兩個轎夫正抬著轎子從小院里走出來,他停下來,等著他們走過自己的身邊,然后迎上去,兩個轎夫在看到他的時候立刻恭敬止步,“五王爺,有什么吩咐嗎?”
暮蓮卓輕輕掃了掃蕓若獨居的小院,“你們兩個守在街口,幫我留意這小院里的動靜,倘若有什么人經過對小院有過窺探,記下長相來,無論是什么人,我都要知道。”入了宮出來,他就來這里,那時候,夜已經深了,他不放心蕓若,他還是想要再見見蕓若,想要知道她的心情好些了沒有。
“嗯,奴才記得了。”
從懷里隨手掏了幾塊碎銀子遞給了那為首的轎夫,“我走了,要是真有什么發現,我有重賞。”
“是,王爺。”轎夫豈有不應之禮,只是呆在街角望著那門前,又不用費任何力,盯著人就好,又有錢拿,這樣的事他們巴不得天天遇到。
當下也不離開了,就在街角找了一處僻靜的能看到那小院的地方停住了。
暮蓮卓這才放心離去。
玄清宮。
“周公公,暮蓮卓前來給父皇請安,煩請向父皇稟報。”暮蓮卓有些心虛的說道,他先前想要離開京城之前還曾留書一封給了父皇,他真希望暮蓮宇極還沒有看到,否則他更加說不清楚了。
“喏。”周敬海應了便拿著拂塵向蓮齋堂走去,剛用過晚膳,所以皇上又開始了批閱奏折。
不過盞茶的功夫,周敬海就走了出來,“皇上請五王爺入內。”
暮蓮卓大步向蓮齋堂走去,父皇還是喜歡這里,十幾年從未變過。
“兒臣向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萬歲。”
“卓兒,你不是離京了嗎?怎么又回來了?”暮蓮宇極厲聲問道,兒子這般不負責任的說走就走讓他多少有些薄怒。
暮蓮卓一驚,父皇終于還是看到了,他急忙說道,“父皇,是兒臣的錯,兒臣現在知錯了,所以特來向父皇復命。”他說罷斜眼輕輕瞟了一眼周遭,見有兩個小太監再加上周敬海隨侍在皇上身邊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暮蓮宇極何等精明,暮蓮卓的一個眼神就讓他明白了暮蓮卓是有顧慮的,于是,他故意輕咳了一聲,“都退下去吧。”
幾個人立刻應聲退出了蓮齋堂。
暮蓮宇極一邊看著書桌上的奏折一邊說道,“卓兒,說吧,為什么要離開京城,又為什么要回來?”
暮蓮卓心下一驚,父皇果然精明,必是已猜到他的這一去一回都是有原因的,想想這兩天的遭遇,他心里也有很多迷團,只是父皇就是父皇,又怎么能逃過父皇的眼睛呢,清了清喉嚨,再也不想隱瞞,他低聲道,“父皇,兒子離京是因為蕓夕,而回來,更是因為蕓夕。”
暮蓮宇極面色一凜,“卓兒,蕓夕再不濟也是你三嫂,你這般明目張膽說出來,你就不怕這世人的悠悠眾口嗎?”暮蓮宇極怎么也沒有想到兒子會這般坦蕩蕩漾說出來,這倒不象那個一向沉穩的暮蓮卓了,他卻不知,暮蓮卓遇到了蕓若,江山可以不要,他要的,就只是一份從此與她逍遙自在的情。
深情惑人,自是讓人迷醉而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