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蓮澈雖然懂得醫術,可是對于這女子養胎之說他并不精通,自然也就由著下人去宣太醫了。
兩雙手齊刷刷的就向蕓若送去,兩個男人都想要在第一時間抱起她,再把她送到安全溫暖的地方去。
“五弟,你松開。”暮蓮澈冷冽的聲音立刻就拒絕了暮蓮卓,蕓若是他的王妃,暮蓮卓過份了。
身子一顫,瞬間回過神來,他居然又是越逾了,“三哥,對不起,我只是想要救醒她。”蕓若那蒼白的臉色讓暮蓮卓心疼了,他不由自主的后退,想著念著,卻終是不能碰她分毫。
“卓兒,樓惜還在等你一起用膳,快回去吧。”淑妃已氣喘吁吁追了過來,剛剛蕓若那驚險摔倒的一幕,讓她也是心驚,倘若這丫頭在她的清梨宮出了事,再加上她剛剛對蕓若說過的話,淑妃真怕會惹怒了暮蓮宇極,急忙把自己的兒子置身事外,這個節骨眼上,暮蓮卓再也不能有任何差錯了,在皇上宣布太子之位之前,她甚至不想再讓暮蓮卓出宮,只有留在她的身邊時時看著他,他才不會再宿醉了。
暮蓮卓不舍的望著暮蓮澈抱起蕓若大步的向清央宮而去,他的心里五味雜陳,卻只得忍了又忍。
見人走遠了,淑妃這才低聲對兒子道,“回去吧,樓惜已等得久了。”蕓若已是別人的媳婦了,再想也不是她兒子的,不過,她自有辦法讓蕓若答應她的請求。她相信,蕓若不是那種亂說話的人。
清央宮,暖房里,蕓若靜靜的昏睡在棉軟的床上。
見蕓若無大礙,暮蓮澈只得隨著幾個兄弟去接待各國來訪的貴客了。
暮蓮宇極來了。
昨夜里蕓若進宮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也早知道她有了身孕,算算時間,他也覺得不對,可是兒子不說,他便也沒有理由去揣測了。
“皇上,夕兒還睡著,不如去喝杯茶,待她醒了再去看她吧。”德妃溫柔的勸著暮蓮宇極,暮蓮宇極最近已很少到清央宮了,想來必是為了避諱那太子人選之事吧。
“哦,不了,我看一眼就離開了,今天的事情太多,要朝見的人也多。”
德妃點頭稱是,這是他的生日,當然少不了朝中的大臣來朝賀了,這么忙的時候他還能抽出時間來見蕓若,那說明蕓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真是無與倫比的,當下,心里更是得意,想不到兒子陰差陽錯的居然娶對了一個女人。
暮蓮宇極輕輕的踏入了蕓若的內室,他悄然望著那張與青蓮極為神似的面容,心里頓時就泛起了一絲憐惜,那模樣就如青蓮一模一樣,只可惜青蓮早已在大軍侵入宮中的時候自盡身亡,他還清楚的記得她滿身的鮮血送到他眸中時的驚詫,那一刻,他對著她的尸身,不知是她負了他,還是他負了她。
為了權勢,他冷落了她,也把她推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太醫說她的身子無礙,可是她的臉色還是蒼白,暮蓮宇極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就向蕓若的臉上觸去,當指尖觸到她滑膩如脂的臉上時,蕓若仿佛被雷電擊到了一樣迅速醒來了。
“父皇。”她低叫,眸中已泛起淚意,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的回歸。
一個德妃,一個淑妃,只有一個太子之位,她的心真的很難很難。
暮蓮宇極威嚴的眸子一掃身后的太監宮女,“都退出去吧。”他的聲音雖然慈和,可是屋子里的人卻都逐一的乖巧的退了出去。
當靜謐襲來,當屋子里只剩下他與蕓若時,暮蓮宇極再次開口,“蕓夕,澈兒欺負你了嗎?”
對那一日暮蓮卓在乾心殿上道出的蕓若被送去醒心閣的事情,暮蓮宇極還是有些芥懷,把蕓若指給暮蓮澈是因為他知道蕓若對于暮蓮澈的意義,他曾親眼看到兒子的變化,那冷冽的眼神也開始因為蕓若而懂得了溫柔,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兩個人的婚后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雖然,他多次派人去打探,可是回來的人都是諱莫如深,然后告訴他三王爺與三王妃很是恩愛。
蕓若手肘支著床,努力想要坐起來,暮蓮宇極急忙勸住,“蕓夕,快躺下,你身子重,禮便免了。”待她好,就當是還了他欠下青蓮的一切吧。
蕓若見屋子里再無他人,心里那個難以抉擇的太子人選更加涌上心頭,真想沖口就問了皇上,其實一切本來就應該由皇上定的,她真的不該插手,然而她又有她的不得已,想想淑妃的話,心里一橫,甚至有了想要說出孩子事實的想法,想要告訴暮蓮宇極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可是張張嘴,她還是頓住了,一個女子,這樣的話真的難以啟口,語氣一轉,眸中轉笑,她輕聲道,“父皇,生日快樂。”
暮蓮宇極心里一暖,連那聲音也象極了青蓮,讓他更是憐惜,“蕓夕,要是澈兒欺負你,就告訴我,父皇一準為你做主。”
蕓若搖搖頭,除了醒心閣一事,暮蓮澈從未對她有過不良劣跡,但其實暮蓮澈沒有把她私生的孩子公布于眾,已經算是對她最大的寬恕了,她還能說什么怨什么,一切都不關暮蓮澈的事,“父皇,澈待我很好,就是因為太好,所以常常讓蕓夕有負罪感。”她說出了心里的真心話,從前她還有水離可以傾訴,此一刻不知為什么,當她看到暮蓮宇極時,一份親切感竟然讓她脫口而出。
可是,說出口的剎那,蕓若就驚住了,以暮蓮宇極的精明,他一定能聽到她話中的弦外之音。
果然,暮蓮宇極追問而來,“蕓夕,為什么你要有負罪感?”他抓住了那三個字,她被子下已隆起的小腹讓暮蓮宇極不由得產生了些許聯想,只是,這關系著一個女子的名節問題,他真的不能隨意問出口。
蕓若慌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捂著嘴,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父皇,是蕓夕的錯,蕓夕錯了。”說了一半,又是泣不成聲。
“什么錯了?”暮蓮宇極追問,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凝語成咽,心思百轉間,兩個男人的身影一一的浮現在心頭,于是,蕓若還是矛盾的選擇了不說,“父皇,容我想想,想通了我就會告訴你。”或許她真的應該把孩子的事和盤脫出,只是這樣,暮蓮澈會難看,而自己此生的命運更加難以捉摸。
門外,傳來了周敬海尖細的聲音,“皇上,烏涂國王子前來賀壽了。”他催著暮蓮宇極離開,這么重要的一日,暮蓮宇極一直把自己關在蕓若的房里那會冷落了多少貴人呀。
蕓若心一松,終于擺脫了此時的困境,周敬海的話為她解了圍,也罷,就讓皇上忙過這一個白天,然后她也就有了決定的說辭,或者是道出關于孩子的實情來解脫所有的結,或者是選了一個心中的太子左右暮蓮宇極。
她只有兩個時辰可想了,下午的戲臺外她必須要給淑妃一個答案。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是那般的快,快到讓她難捱了。
暮蓮宇極匆匆走了,蕓若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或許她該找水離討論一下,也給自己一個最好的抉擇,思及此,便從床上坐了起來,正要下地時,德妃已推門而入,看到她要起床,急忙勸住,“蕓夕,不可,太醫說你的身子雖然沒有什么大礙,但是今天還是少走動的好,太醫說連下午去戲臺的的事也免了,只讓你好好的靜養。”
“真的么?”這似乎是好事,又為她拖延了時間,太醫的話,相信淑妃也無話可說吧。
“是的,澈兒也去忙了,宮里來的客人太多,他總要打個招呼的,晚上我讓澈兒親自攜你入宴席,這樣就再也不會有問題了。”
“多謝母妃安排。”蕓若虛弱一笑,要是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停止不動多好,她也就不用去參加晚上的晚宴了。
“蕓夕,那件事,有沒有對皇上說起?”德妃小小聲的問向蕓若,剛剛是暮蓮宇極與蕓若獨處的大好時機,如果是她,她一準就說了。
蕓若搖搖頭,“皇上來的急,走得也急,蕓夕實在是沒有機會說起。”她還沒有打定主意到底要把太子之位給誰,這么重大的事情,一切都得小心行事。
德妃臉上的笑容悄悄遁去,皺著眉頭,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那不滿卻是掛在臉上的,“蕓夕,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去忙了,再遇見皇上,千萬別錯過了那件事。”
蕓若點頭,又想起淑妃的話,如果她不選暮蓮卓,那么她孩子是私生子的事情就要被公諸于眾,她真想問德妃,是要那太子之位呢,還是想要看到自己與暮蓮澈的難堪?
然而望著德妃的背影,她知道,德妃心心念念的就是兒子的太子之位。
那皇位,是千百年來所有人都不變的血腥的爭奪,而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德妃與淑妃真的是太瞧得起她了。
輕輕闔上眼睛,微腫的眸子有些痛,她卻不甚在意,輕撫著小腹,“孩子,生下你才是我最真的難。而你父親,卻是我一輩子的痛與恨。”
青紗帷幄,冷冬的小年,當鞭炮噼叭作響人人的臉上都綻了歡樂的時候,蕓若的心卻是最為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