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裊裊,伴著大殿里的緊張氛圍,無論是大臣們還是皇子們無不肅穆而立,整個京城就唯獨少了二皇子,其它的幾位皇子此時皆在乾心殿,其中甚至包括年紀最小的八皇子暮蓮瑜。
暮蓮澈與暮蓮卓依序站好,兄弟幾個私下雖然各有所爭,但是在朝堂上卻是禮讓有加,向來都是按照長幼的順序長為先依次排下去的,所以暮蓮卓自然就隔了一個四哥站在暮蓮澈的身后。
大殿里,莊嚴而寧靜,甚至連呼吸聲也聽得清楚。
暮蓮卓隔著一個人看著暮蓮澈的頭頂,心里的疙瘩還是一個接一個的來,他還是無法釋然,即使有了樓惜,心里面心心念念的還是蕓若,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更無法騙自己。
沉寂與等待讓時間走得愈發的慢,可是奇怪的是,今日的皇上來得特別的晚,鐘聲敲過了許久他還是沒有到來,久候的沉悶讓大家越來越是煩躁,卻誰也不敢帶頭說起話來,萬一說錯了什么,這幾路皇子可都在當場,萬一自己說中的不是那個被封為太子的皇子,那么一生的仕途只怕就要到了盡頭了。
大殿外慢慢送進了陽光,火爐里的火燃得旺旺的,讓焦急等待的大臣們額頭上甚至慢慢的沁出了汗。
一柱香,兩柱香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認為皇上不會來早朝了,皇上一定是忘記讓周敬海來通知他們可以退朝了吧。
或者,經過了一夜皇上還沒有決定那太子的人選,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去見過了皇上誰自心里心虛,說不定就是一句話就左右了皇上,讓皇上也更加的為難了。
漸漸的,腿麻了,一動都是眼冒金星一樣,卻還是都忍著,閉目聞著大殿里的檀香,讓那香氣清醒一顆心。
眼看著日上三竿,眾人更加狐疑了,暮蓮飛再也等不及了,他是大皇子,他自有出頭的道理,于是,清了清喉嚨,也讓大殿里終于有了聲音,可是,他的話還未出口,遠處便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暮蓮飛立刻噤了口,那熟悉的腳步聲告訴他也告訴眾人,暮蓮宇極終于來了,就仿佛解脫了一樣,眾人立刻輕松了許多,各自低垂著頭,等待暮蓮宇極的到來。
“皇上駕到。”那是眾人皆熟知的周敬海的聲音,每一回的早朝,都是周敬海引著暮蓮宇極而來。
空氣里更加的凝結了緊張的成份,昨日的早朝暮蓮宇極就說過了,今日早朝就宣布太子的人選。
暮蓮宇極健步走上了龍椅,他端坐其上,環顧殿前的眾臣子時,微微的有些歉意,如果不是淑妃和德妃先后攔住了他,他也不會來得這般晚,可是他心里早已定下了那太子之位,斷不會因為淑妃和德妃的相攔而改變。
其實,他是有私心的,雖然蕓若已出宮,雖然他不能時時日日的見著她以慰他思念青蓮之苦,可是他還是想要給蕓若幸福,仿佛蕓若幸福了,青蓮在那另一個世界里也就幸福了。
她要讓蕓若圓了他對青蓮的一個夢。
他的心真的很自私,自私的只容得下青蓮的身影。
只是無奈于他皇上的身份,才有了這后宮的三宮六院。
那太子之位,就給了澈兒吧,他要成全蕓若,成全自己的一個夢一顆心。
眸眼輕掃殿堂之下,“眾卿家,朕今日來得晚了,你們有什么就盡快奏上來。”
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有心事上奏什么大事,所以暮蓮宇極的話出口了,竟沒有一人回應,空氣里沉悶極了,所有的人還是緊張,期待那即將而來的答案。
王丞相倒是識得大體,見無人回應,他便及時的向前列出一步,“皇上,臣等并無事上奏,但請皇上示下。”那意思就是請暮蓮宇極趕緊宣布了那太子之位了,再不宣布,只怕朝中的幾個皇子明爭暗斗的更加的亂了。
暮蓮宇極清了清喉嚨,擺脫了淑妃和德妃,讓他著實磨破了嘴皮子,不管怎么樣,她們都是為他生育了一個好兒子,而且兩個人都有朝中大臣相舉薦,昨日早朝退了,那些朝見過他的大臣們自是都說出了他們的心中所想與預測。
暮蓮宇極伸手不緊不慢的從籠袖中取出了他早已擬好的圣旨,這圣旨是他昨夜里在蓮齋堂想了一夜的,除了青蓮的那幅畫,再沒有一雙眼睛瞧見了這道圣旨。
他的一舉一動送到了堂下所有人的眼中,每個人都在拭目以待的等待那即將而來的結果。
暮蓮卓早已將太子之位看得淡了,他之所以想要,不過是想要在蕓若的面前證明他不比暮蓮澈差了罷了,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父皇的心他也揣摩不透。
暮蓮澈依舊是如平時一般,冷冽的目光直射向暮蓮宇極手上那張大黃色的布帛,那上面,就是大周朝當今的太子人選。
會是他,還是暮蓮卓,此刻,他一點消息也沒有。
父皇就是聰明,不管是誰見了他,也不管誰說了什么,他都是滴水漏的不透露任何消息,這樣,在宣布太子之位之前,就沒有任何人向他鬧了。
而宣布了之后,再鬧也就晚了,他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了。
這就是父皇的高明之處,就連母妃與宮中的眾嬪妃們也對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似乎給了所有人希望,又似乎沒有給任何人希望。
暮蓮宇極將手中的圣旨遞向了一旁的周敬海,隨即沉聲道,“念吧。”他知道,這圣旨一出,這后宮中包括幾個皇子們必會有一番不服氣,而讓他幾日不得安寧,但是,兒子們都大了,再不宣布那真的就讓他們爭斗的更加厲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周敬海一字一頓的念著圣旨中的每一個字。
就在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的時候,就在那太子人選就要呼之欲出的時候,突然,宮外有小太監飛快跑來,一邊跑一邊向著大殿里喊道,“三王妃出事了,三王妃出事了。”
暮蓮宇極突的一怔,隨即就站了起來,“快宣。”擺擺手,示意周敬海先不必念了,他顧不得這是在早朝,也顧不得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蕓若出事了,就仿佛青蓮出事了一樣,那極為神似的兩張面孔在他眼前晃過時,他的心里都是急慮。
暮蓮卓與暮蓮澈齊刷刷的向大殿前洞開著的大門望去,然后暮蓮澈再也顧不得這是早朝了,他是蕓若的夫君,他有理由也有道理第一個知道蕓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此時的暮蓮澈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蕓若最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醒心閣的,她身邊沒有一個人照顧她,難道是凍著了染了風寒了,可是如果僅是如此王府里的人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入宮來向他報稟吧。
這一想,心里更為緊張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則管家不會這般急三火四的派人入宮。
暮蓮澈沖到了那個小太監的面前,立刻就揪緊了他的衣領,“王妃怎么了?”
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的張張嘴,卻一定字也吐不出來,暮蓮澈哪管這些,手上力道一緊,恨不得立刻就聽到小太監的稟告,“快說,否則我。”臉已漲紅了半邊,暮蓮澈急壞了,手上的力道告訴小太監再不說他很有可能掐死他。
那邊,暮蓮卓再也忍不住的也沖到了大門口,他的身份讓他尷尬的什么也不能問,只是是帶著關切的意味站在暮蓮澈的身邊,他心里急,他惦著蕓若呀,即使恨,他還是惦著,他就是笨,就是忘不掉那女人。
他讓蕓若掉進了她的心里了,于是,越是想要抽出,那身影卻越是更深的植入他的心底。
乾心殿的門前,頓時的亂了,兩個皇子直面小太監,而殿中的暮蓮宇極和大臣們更是把目光對準了那三個人。
暮蓮宇極看到暮蓮卓居然也這般急切,那成何體統,蕓若可是暮蓮澈的王妃呢,他低聲一喝,“卓兒,你回來,澈兒,別嚇著他,讓他喘口氣再說。”
那一聲‘卓兒,你回來’立刻讓暮蓮卓清醒了,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可是聽到蕓若出事,那是他下意識的反應,他不可能無動于衷的,“父皇,三哥他軟禁了三嫂在三王府里最冷僻的醒心閣,一定是缺衣少穿凍壞了三嫂。”雖然不承認,可是蕓若現下還是他名義上的三嫂,想到蕓若出事,他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暮蓮澈對蕓若做過了什么,那樣冷寒的地方他都能將蕓若送去,更別說其它的折磨了,他一邊向暮蓮宇極稟告,一邊冷冷的掃了一眼暮蓮澈,倘若蕓若有什么三長兩短,他一定饒不了暮蓮澈。
那冷冷的眼神若得暮蓮澈只覺背上一寒,卻只得挺直了背脊,只當沒有聽到暮蓮卓的話,眼下暮蓮卓的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蕓若的現在的狀況。
看那小太監終于呼吸順暢了,暮蓮澈這才一帶小太監的身子一起一縱轉眼就輕盈落在了大殿之上,“父皇在此,你說吧,王妃她怎么了?”暮蓮澈知道蕓若對于暮蓮宇極的意義,額頭更是冷汗直冒,他真的猜不出蕓若出了什么事了,雖然他不讓人去照顧她,可是私底下卻吩咐了管家,吃穿用度都不可以少了她的。
小太監垂著頭,這才說道,“王府里有人來報,說王妃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