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方,那一次來,她濕了一身的衣,還記得那件紫衣,阿卓說再見他就穿紫色的裙子和衣衫,可是她卻很少穿了,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見到他,于是,自從如香館之后,她竟然從未穿過紫色的衣裙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切,恍如就在昨天。
清雅而幽靜的如香館穿梭著的依然還是那些美麗的少女,飄香的菜色送來時,蕓夕默默與暮蓮澈相對而坐,這一天,少了迷朦細雨,而阿卓也換成了暮蓮澈,心里沒有了小鹿亂撞,有的是微微的局促,暮蓮澈雖溫柔待她,但卻總是讓她感受到一份壓力,壓迫著她的心有些透不過氣來。
還是無心飯菜,只是把自己融入這樣的氛圍之中,就仿佛阿卓還在
一口口的吃著碗中的東西,不管怎么樣總要做做樣子吧。
沉默中暮蓮澈先于她吃飽了,他夾在她碗里的一塊紅燒里脊她怎么也吃不下,卻又不好不吃,真怕又是一個惡心,然后
以暮蓮澈的精明與醫術,她真怕自己的身孕已被他知曉了。
“來人”暮蓮澈低醇的嗓音響起,又是恢復了她如初見他時的冷冽。
“三王爺,有何吩咐?”有侍女裊裊走上前來。
“如香館可還有贈扇子嗎?”
“哦,很久都沒有了,從前的扇子早已所剩無幾了。”侍女垂首,仿佛是受不得暮蓮澈凌厲的眼神。
“那就是說,還有幾把嘍?”他追問,似乎對那扇子極為感興趣,也讓蕓若不由得在疑慮那究竟是什么不尋常的扇子。
“是,只有三把了,所以主子吩咐過,沒有他的首肯,誰也不能送了。”
“是嗎?”挑挑眉,暮蓮澈挑恤的又問道,“可否贈一把給我眼前的這位姑娘,其實她也是你們主子的故交。”
那侍女眸眼輕抬,看到蕓若的時候微微的皺了皺眉,隨即是淡雅一笑,“這位姑娘想必不是第一次來吧?”
蕓夕回以一笑,輕輕點頭。
想不到隔了那般久,這如香館的人依然還記得她。
“好吧,不過只贈這位姑娘一把,希望三王爺不要介意。”
拍了一個巴掌,立刻就有侍女呈上了一把扇子,那是一把典雅別致的竹扇,拿在手中時,清涼無比,絹秀的字跡飄灑而至眼前,讓人浮想聯翩的是那寫字的人又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不經意的拾起扇墜,橢圓形的白玉上,一正一反各是兩個字。
一為卓,二為惜。
瑩白如玉的手指不住的摩梭著那兩個字,心中已滿滿的都是沉重,卓字代表了阿卓,而這個惜字呢?難道就是竹扇上絹秀字跡的主人嗎?
就連一個名字也附庸風雅,讓人浮想聯翩。
那是一個女子,也只有一個女子才會有這樣雅致的名字:惜。
手中的扇子,合了開,開了合,如此三五次,蕓若這才將扇子置于籠袖中,“多謝姑娘美意相贈,蕓夕便收了,日后尋得機會再謝過五王爺吧。”
惜與卓同在一個扇墜上,那便代表著兩個人非比尋常的關系,只是這些,她從不知道。
扇子是暮蓮澈的提議,那么他必是知道的了,可是在這如香館她卻不便問,暮蓮澈已成功的挑起了她的好奇心,難道阿卓對待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玩笑嗎?
可是,為什么幾次相見,他帶給自己的感受明明就是相戀呢?
迷糊,錯亂,困頓,這樣的一天,太多太多的糾結向她襲來,讓她一時之間甚至無法來消解這所有的一切。
與暮蓮澈一起離開如香館的時候,那館中的幽幽的檀木香又是讓她將一個女子俏麗的容顏與阿卓的重疊在一起,惜,那是阿卓曾經愛過的女子嗎?
暮蓮澈重新上了馬,蕓若與水離也重新上了轎子,一路靜靜的向著皇宮而后,蕓若早已將周遭的一切繁華摒除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快至宮門時,水離只得做做樣子的下了轎子隨在蕓若的轎旁,入宮,然后是清梨宮。
“蕓夕,我便送至此處,你且好好保重自己,再不可難為了自己的心。”意有所指的說完,暮蓮澈瀟灑掉轉馬頭,直接向玄清宮復命去了。
蕓若與水離各自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她的是滑胎之藥,而水離的她一直猜不出那是什么,那是在蝶戀水榭時水離與暮蓮澈一起拿出來的。
卻無心去問,她只想迅速的回到自己的清心閣,來理清自己紊亂的思緒。
天色已近黃昏,冷意無邊,就連呼出的哈氣也明顯的現在周遭,不遠處淑妃的門前有小丫頭正在左顧右瞧著,蕓若發現的時候想要繞路經過,卻已經晚了,還是被那小丫頭發現了她與水離的蹤跡。
只得硬著頭皮前行,只希望不要再生什么枝節,到了,小丫頭恭敬的向她道,“蕓夕姑娘,我們主子今個一早就念叨你呢,許是好久不見了吧,既然蕓夕姑娘路過,不妨就進去探望一下我們主子。”
有心不去,卻拗不過這小丫頭的語氣,倘若自己真的沒有進去,只怕傳到淑妃口中的又是一番景象了,隨即又想到那日水離的被罰跪,于是她忙將手中的藥包遞給了水離,“水離,你身子不好,又染了風寒,千萬別進去傳染給了娘娘,就在這門口等我吧。”撒了一個謊,不想讓淑妃再有機會欺侮了水離。
水離會意,立時就咳嗽了兩聲,引得那小丫頭巴不得也離得她遠遠的,“蕓夕姑娘快請進吧。”
零亂的一顆心此時已是千瘡百孔,如果可以選擇,她寧愿不要進入淑妃的寢宮,然而她還是來了,淑妃是阿卓的母親,就一直都是她的磨難,許多的事也因著這層關系而有了微妙的變化,也更加的讓她難以去對抗。
門開時,是淑妃斜倚在床褥之上,因著淑妃還在月子中,也因著蕓若的病,所以蕓若一直沒有進入過淑妃的寢宮,這是自淑妃生產之后她第一次來探望她,那一日淑妃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早已有所耳聞,也是因為如此才讓她在踏入門檻的時候想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兒,如果失去了,那也會是她的傷心。
“蕓夕參見娘娘,娘娘金安。”蕓若禮貌周到的施禮,努力唯持著彼此間的那份復雜的關系。
“坐吧。”擺擺手,淑妃笑向著她,再也沒有了那一天的凌厲眼神。
悄然而坐,把自己的那些無奈壓制在心底,她只想安全的熬過眼前的可能出現的麻煩。
“夕兒,剛從青煙寺里回來的,是嗎?”淑妃雖然是病臥在床上,可是她的發一絲也不亂,衣著也是整齊,就仿佛隨時都在恭候別人的請安一樣。
頷首,蕓若點頭輕應,“是的,剛與水離那丫頭從青煙寺回來,水離病了,怕她傳染了你,所以就讓她等在大門外了。”急忙為水離開脫,生怕淑妃又拿水離生事,讓她也無能為力幫顧水離。
“哦,有些日子不見,你倒是瘦了許多。”此時淑妃的目的竟全然的都忘記了水離,她的一顆心都撲在了蕓若的身上,一早起就聽說是暮蓮澈帶著蕓若去了青煙寺,她越來越吃不準暮蓮宇極的意思了,難道暮蓮宇極真的不喜歡蕓夕嗎?
淑妃怎么也不相信這樣的答案,想當初暮蓮宇極在看到蕓夕的畫像時,他眸中的震撼她一直記憶猶新,所以先前她才一直怕兒子與蕓夕走的近了而影響了他的太子之位,如今聽說是暮蓮澈喜歡上了蕓夕,這卻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說不定鬧得暮蓮澈與暮蓮宇極父子間反目,那對阿卓來說可是一件好事呢,思及此,又道,“蕓夕與三王爺之間倒是般配呢。”想想兒子與蕓夕間的私訂終生就讓她心驚肉跳。
一張小臉兒酡紅,蕓若想不到她會出此言行,忙道,“那是因為最近京城里一向不太平,所以皇上才下了旨意請三王爺保護蕓夕一路平安。”她淡淡說著,極力撇清自己與暮蓮澈的關系。
“呵呵,我看皇上一定是別有心意的,三王爺俊雅飄逸,是皇上眾多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也是皇上眼前的紅人,說不定哪一天就可以一步登天呢。”淑妃漫不經心的說出,可是字字都是讓蕓若驚心,自己對暮蓮澈雖然并不討厭,但是也絕無男女之間的那份心事,心里不由得就在抗拒了淑妃的每一個字。
“娘娘,蕓夕只想在宮中多陪皇上幾年,其它的事自有皇上為蕓夕做主。”婉言拒絕,她的事已經夠亂了,真想對淑妃說請她不要再為自己添亂了。
“哦,這宮中女子想要出一次宮是何等的不容易,唯獨你讓皇上開了先河,也是例外,蕓夕,身在福中要知福呀。”又是摸不準了暮蓮宇極與蕓夕之間的關系,有水離在那橫插一杠,任誰都是有些猜不出也摸不透了。
又聊了一會兒,淑妃漸顯疲憊之態,而蕓若更是因著一天的出行而疲累不堪了,淑妃見再也問不出什么,也便放蕓夕離開了,可是望著蕓夕的背影,她卻打起了算盤,既然宮中都是風言風語的傳說暮蓮澈喜歡蕓夕,那么她就拿這些來做做文章,也好弄清楚暮蓮宇極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