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夾著棋子的手頓了一頓,就停在那棋盤的上空,只需輕輕一點(diǎn),子也便落了,可是他卻偏偏不落,而是微笑的抬首望向了蕓若,“夕兒姑娘果然是棋中高手,姑娘且看一看如若這子下在這里又將如何?”說罷,沒有一絲猶疑的就把一粒白子落了下去,卻是整盤棋局中的另一個角落。
那一子落下的時候,明書瞠目嘆道,“卓兄,看來是我的名字起錯了,這最后一字當(dāng)真是不好,所以總是輸給你,夕兒,不如你來與卓兄重新下一盤。”一伸手就欲要將那棋盤上的棋子收起來。
蕓若一笑,“等等,明書,這緩了的一子明著是輸著,其實(shí)卻又給了黑子無限的希望,待我來試一試。”那殘局雖然黑子已現(xiàn)敗勢,可是她卻想要再試一試。
“好,夕兒姑娘果然是棋中高手,這樣的奧妙也看了進(jìn)去,只是我這白子接下來的走勢卻不見得你能猜得到。”有些挑釁的味道,那淡淡的微笑里卻又滿滿的都是期待,象是在期待著她的出場,期待著她可以挽回明書的頹勢,卻也確定了如果是明書繼續(xù),便就只有輸了。
明書倒也不介意,只起身便拉了蕓若坐在他剛剛所坐的位置上,“夕兒,贏了他,也挫挫他的傲氣。”明書笑呵呵的調(diào)侃著,似乎就指望著蕓若為他報(bào)仇了一樣。
“蕓若不敢,阿卓的棋藝高超,這一局雖然黑子還有希望,但想要回天卻也是萬分的難。”蕓若推卻了,這是明書與阿卓的殘局,倘若她真的反敗為勝而贏了阿卓,只恐怕明書面子上會過不去,心頭想起了昨夜里那兩個背地里嚼舌根的兩個丫頭,她明明都是不相識的,平日里更無往來,就連引起人家積怨的可能性都沒有,可是她們還是在暗地里攻擊著她,這便是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吧。
不想太過于顯露鋒芒,她只想平平凡凡自由自在的活在世上就好。
然而,這般簡單的愿望老天卻不眷顧她。
“夕兒姑娘不要推辭了,這一局只三兩下便也就成定局了,輸與贏本就只是一個形式,重要的從下棋間享受那種運(yùn)籌帷幄的樂趣,我們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結(jié)果。”阿卓清然一笑,那斜插入鬢的劍眉在微笑中立刻便少了幾分嚴(yán)肅,和藹可親的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可是他骨子里透露出來的卻依然還有一份說不清的氛圍,此人非尊即貴,想想那一夜里他帶著傷悄悄的離去,便可知他的人品如何了,是的,他不想連累她。
阿卓所言讓蕓若頓感慚愧,倒是她思慮的太多了,面上微微一紅,手中的黑子拿在手中時,那黑亮的子襯著她皙白的手指更加瑩白悅目,“那夕兒就獻(xiàn)丑了。”凝眸一思間,手中黑子已緩緩落下,周遭兩個男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她手指的方向,黑子落下的那一瞬間,明書與阿卓不由得齊聲叫好。
“這一子果然妙,妙到極處。”明書拍手贊道。
阿卓更是贊賞有加,“姑娘這一子,在下也未曾想到,果然妙哉,看似失了一小片江山,可是換來的卻是更多的領(lǐng)地,舍不是孩子套不著狼,呵呵,便是這般了。”凝眉一思,他的又一子輕落,招招都是緊逼著黑子出招進(jìn)攻,再守便是黑子輸了。
蕓若微一思量,纖指再次拾子而起,又要落時,所有的人更是期待了,卻聽得涼亭外水離的一聲輕呼,“小姐,可追上你們了,竟是在這里下起棋來,可餓了吧。”
蕓若手中的黑子便停在半空中,聽得水離的聲音,她轉(zhuǎn)首望去,水離不知何時手中已多了一個小籃子,原來是拿了些食物過來了,“我不餓,水離先用吧。”
“哦,原來這下棋可比填飽肚子還重要呀,好吧,那你們繼續(xù),我可要吃了。”水離不客氣的找了邊上的長凳坐下來,取了那籃子中的點(diǎn)心就送入了口中,那濃濃的香酥餅的味道送了過來,真香,蕓若這才想起現(xiàn)在的時間已過午,而他們甚至還沒有用午膳,這一想不由得就覺得餓了。
又想想手中的那一子似乎也不該落下了,便如阿卓所言,結(jié)果并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是過程。
于是,輕輕一笑,落子時那長袖只隨意的輕輕一掃,頃刻間一整盤的棋局就亂了再也沒了原形。
是輸是贏,其實(shí)在那黑子落下的那一刻,阿卓與她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