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離又一次的吐吐舌,立刻就噤聲了,兩個人頂著細雨走在那有些泥濘的山路上,蕓若越走越慢,褲角也濕了半邊,卻依然開心著,真想把手伸出傘外去感受一下那雨絲的沁涼,卻無耐這一路上總是有無數的目光瞟向她,讓她不由得要約束自己的言行了,著了男裝,居然也是引人注目,男男女女的視線無一不送過來,弄得她好生的尷尬,真想快點就到了煙山寺,找一僻靜的所在,也躲開眾人的注目。
一陣風來,吹得那山間被雨水打濕的碧翠的草葉輕輕搖動著,也讓那細雨斜揚在衣袂上,急忙把傘斜了又斜,把那雨擋在了身外,突覺又一陣風過,倏忽間只覺有人一閃而過,凝眸望過去,果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就好似會飛一樣的直奔那煙山寺而去。
望著那背影,蕓若突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一剎那間她卻記不起那是誰了。
水離早已將那濕了的褲角挽了一邊,蕓若卻不敢,將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露在了雨意中終歸是有些不妥。
越往山上走山路越是陡峭,好在已鋪了些碎石,這樣便少了些泥濘,讓行走也方便些,那閃過她身邊的人早已沒了蹤跡,速度極快的就沒入了那廟門前。
淅淅瀝瀝的小雨把這山色和寺廟連為了一體,繚繞中雨線如織,只泛著淡淡的清愁,混著煙山寺里悄悄送出的檀香濃濃的送到鼻端,一抹肅穆,一抹莊嚴盡顯而來。
手中的傘斜倚在肩上,那仿佛無法隱去的天空的陰霾讓沉重壓著天色也壓著人的心,她突然感慨自己的生不如時,終是哀怨,哀怨她的無法離開蝶戀水榭。
厚重的木門染著紅漆早開在兩邊,香客一個個的踏入,檀香的味道也愈發的濃了,手中的油紙花傘刻意的合上,就在大雄寶殿前用那蠟燭燃了香,雙手合什時悄悄的就憶起了明夕畫館里那株大榕樹上的字跡,夕兒,明書,可是她的未來卻是遙遙無期。
水離一直乖乖的隨在她的身旁,似乎也被這寺廟里莊重的氣氛所感染,再也不敢調皮和輕言了。
幾番叩拜,再起來時,水離早已瞄準了另一間殿前正求簽的香客,低弱的聲音送出,“小姐,去求個簽吧,說不定小姐也能走出那個泥潭呢。”水離半瞇著眼笑著,滿眼里都是期待。
被她拉著,甚至讓蕓若來不及細想,人便已站在了那簽盒前,水離拿過放在她的手上,“小姐,閉上眼睛,心里默念你的愿望,說不定這簽就準了呢。”
蕓若淡笑,都是自己無力,所以就把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祈愿上,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微垂臻首,一雙水漾的眸子輕輕的闔上了,手中的簽盒在黑暗的朦朧中不住的晃動著,這一刻她虔誠的只想要自己的自由,那便是離開蝶戀水榭。
嘩啦啦
一聲聲的響就在耳邊,卻也讓人的心沒來由的緊張。
“嘭”的一聲,那是竹簽落地的聲音,手中的簽盒立刻就停止了晃動,蕓若睜開了眼睛,地上的那支簽穩穩的躺在那里,卻有些怕,甚至不敢看,生怕那是一個下下的簽,那么她便再也沒有希望了。
有時候,當自己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時,那便把希望寄托在佛寺的簽上了。
“小姐,給你。”水離一彎腰就拾起了那支簽遞到了蕓若的手上。
拿在手中時,蕓若卻不急著看,而是雙手再次合什,也再一次的輕輕說著她的心愿。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時,水離又道,“小姐,要不要拿給那一位大師看一看簽,再解一個呢。”
蕓若無聲,而是把簽拿在了手中,凝眸望去,卻是兩個“中上”的字映到了眸中,心里頓時一喜,那簽的題目是:明神宗還要活海瑞。
簽中字為:攢眉思慮暫時開,咫尺云開見日來。宛如似污泥中片玉,良工一舉出塵埃。
一字一字細細讀來,心中不由得一喜,那字字珠璣,似乎都是告示她可以出污泥而不染一樣。
思慮間一個小沙彌向她走來,“施主,我家師父見你有緣,故而想要與你解簽。”手指著一位正盤坐在蒲團之上的高僧,那高僧正自閉目低念佛經,須發皆已花白,只被著室外吹進來的風揚起了發梢,他卻絲毫不覺,只沉聲默誦著一句句的經文。
蕓若輕踏幾步,就立在他的身側,她斜長的影子就送在了僧人的面前。
也不見那僧人轉首,卻聽得他的聲音,“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