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竹葉刺膚而入，入肉三分，滲出的血跡浸染了外衫，只是一瞬便是格外醒目的紅色，但對此，顧小意卻是一聲未哼。

“姐！”顧白震驚，更怪自己沒有及時察覺。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而他能做到的就是在顧小意受傷倒地之時，將人接入了自己的懷中。

“小意！”匆匆忙忙的趕來，推開了吳少卿和趙善的攙扶，一人跌跌撞撞的奔向受傷的顧小意。

顧小意這樣的仗義，真的很傻，傻到忘記自己的命，傻到讓別人產生誤解還不自知。當初為了救趙良，腹部中劍，而如今為了救海奪云，又是左肩受創。

“你傻不傻，就為了一點真相，至于嗎！”趙良終是踉蹌的走到顧小意的面前。

他擔憂著顧小意的傷勢，卻還是因為顧小意的沖動而憤怒，也更痛恨自己現在的無能，不能及時搭救而眼睜睜的看著顧小意在自己的面前受傷。

趙良試圖從顧白的懷中接過顧小意，但尚未待他觸及，便被顧白抬手擋住，“王爺還是省點力氣，留著殺人滅口吧。”

“放我下來。”顧白推開了趙良的手后，便想要立即抱著著顧小意離去，但顧小意的執拗，怎么會甘心放手這個唾手可得的秘密。

擋不住顧小意的掙扎，顧白害怕會加重顧小意的傷勢，也只得放開了手。顧小意不顧傷痛便想要直奔海奪云，可她未及邁出一步，便被口吐鮮血的趙良吸引了注意。

“趙良！”顧小意見此，也只得放棄去詢問海奪云，她不能棄趙良于不顧，“你可真是個傻子，我賠你一條命都還不起啊。”

“走吧，我不問了，別再為我殺人。”

顧小意放棄了，問與不問又能怎樣，不管問出的結果是什么，都是她虧欠趙良的，還不清了，問清了又能怎樣。

顧小意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便放進了趙良的口中，方才看向了吳少卿，示意他上前攙扶趙良，“先帶趙良回去，答應他的事我要做到，別讓我言而無信。”

“走吧，她說不問，一定不問。”吳少卿同樣擔心顧小意的傷勢，可趙良真的不能再留在這里，否則真的可能一時憂愁堵心，撒手人寰。

“可是……”

趙善上前查探顧小意的傷勢，不理會顧小意的猶疑，兀自上前突然出掌，只是一掌便將顧小意左肩的竹葉擊出，足以見其功力深厚難測。

這突然的情況讓顧小意頓生存疑，顧白的話讓她先前認為出手的是趙良，但現在所有人都會知道，出手之人竟是趙善。

“走吧哥，顧白會照顧她的。”

在吳少卿和趙良的兩相攙扶之下，趙良仍舊擔憂，也不得不先行離開。而顧白則是搶過了顧小意手里的金瘡藥，小心翼翼的為顧小意上藥。

海奪云自然也是識趣的顧小意不想聽，那他便不在開口，安靜的等顧小意先行處理好傷口。

但顧白才剛剛處理些許，顧小意便掙脫開來，伸手后掏，便割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衣料，隨后更是直接在右手食指劃開了一道，鮮血瞬間滴出，在塊衣料上書寫開來。

“姐，你何必非要用血書！”顧白對此簡直是無奈又心疼，這顧小意簡直是絲毫不疼惜自己的身體，剛剛以身相護，現在更是傷手滴血，真是看著就讓人頭疼還無能為力。

“給你，從今往后，我們互不相欠。”顧小意將血書丟出，甩進了海奪云的懷里，隨后便依附著顧白起身，打算離去，而對于海奪云，再無其他言語。

這血書顧小意也并不算是迫于無奈因地取材，而是這血書，如今也算是她與海奪云之間的界限分明，從今往后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海奪云未暴露身份之前，可是以飽讀詩書的書生公子的身份示人，這割袍斷義之說，他自然也是清清楚楚，即便是他早有預料，但從顧小意用殊途劃開衣料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認清了這個結局。

他跟顧小意從今日此時此刻起，便再也不是朋友了，并且沒有辦法挽回的那種。

“今日一別，望卿珍重。”海奪云看著顧小意被攙扶著離開的背影，自顧自的開口，聲音不大，只夠他自己聽見，但這也足夠了。

這話顧小意聽不聽，都沒有必要了。

海奪云如約得到了自己哥哥的保命符，但卻永遠失去了顧小意這個朋友，或許就是映襯了那句俗語，有得必有失。

至于血書的內容，海奪云沒有多看一眼，即便不再是是朋友，他也相信顧小意的為人，不管她對莫云瑯說些什么，海奪天一定會得救。

回到上京的夜里，海奪云便悄悄潛入皇宮，一支飛箭夾帶著血書射出，飛入了莫云瑯的寢殿，不久之后，便又一道命令傳出，“來人！放了海奪天！”

這樣的喜訊自是在海奪云的料想之內，但危及他離身之時，便聽到這寢殿之中傳來一陣聲響，并不太大，但卻能很清楚的聽到，是什么瓷瓶茶具之類的東西，墜地破碎的聲音。

而這樣的反應卻還是海奪云所沒有料想到的，他不知書信內容，但卻知道莫云瑯一定是因為顧小意的話才生了這么大的氣。

剛才的一道命令包含怒氣，再加上這摔東西的聲音，海奪云險些不敢離去，生怕莫云瑯會中途反悔，可等候了一時半刻，卻再無動靜。

海奪云離去之后不足片刻，莫寒便被接進了這莫云瑯的寢殿之中。

進門之時，莫云瑯正在燒東西，而他手中拿著的，正是顧小意手寫的血書。

“爹爹？你怎么了？我聽宮人說你心情不好，寒兒過來陪陪你。”莫寒揮手示意身后的宮人離去，在關上寢殿房門之時，這才緩緩走到了莫云瑯的面前開口提問。

透著燭火的亮光，莫寒竟看到莫云瑯的眼中有晶瑩的閃光，但卻始終不見落下，又或是燭火的緣由，連身形都有些晃蕩。

良久之后，莫云瑯看著衣料燒盡，這才看向了莫寒，微微一笑問道：“寒兒，你想不想娘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