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茶水四濺,溫熱的茶水濺的到處都是,有幾滴落在了古梓菱的身上,古梓菱嚇得后退了兩步。
嚇到她的并不是濺起的茶水,而是老夫人陡然竄起的怒火。
“這些我明明都和天朗說好的,以他的性子不會隨便更改主意的。古梓菱,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不是?”秦老夫人的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兇狠地望著古梓菱。
“我我沒有”古梓菱低聲回答道,無盡的委屈偏偏選寫不出半點。
“沒有?”秦老夫人冷笑一聲,顯然不相信古梓菱的回答,“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天朗那邊!古梓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耍什么花樣,古家那邊要是出什么事,我可不負責!”
秦老夫人充滿威脅的話,如同刀子一樣,狠狠朝古梓菱刺去。
“媽,我真的沒有,是天朗,天朗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古梓菱抬起頭,胸中的委屈之意再難壓抑住,一部分宣泄了出來。
“至于我在嫁入秦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經認命了!”古梓菱咬著牙,重重吐出這些字。
秦老夫人的目光如同錐子一般,銳利地落在古梓菱臉上,在她凌厲的目光下,她能分辨出對方應該不在撒謊,也不敢撒謊。
一個背負一個大家族命運的女人,即便有著自己的心思,在這個沉重地壓力下,也只有認命的份。
“天朗那邊我會再去催催”秦老夫人的聲音略微緩和了一點,不過目光依舊凌厲,“你是一個女人,雖然得不到天朗的心,但你也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天朗為什么不愿意碰你,為什么連試管嬰兒都不肯去做?!”
“收起你那套高傲的大小姐姿態,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取悅天朗也好,說服他去做試管嬰兒也好。要是一個月過去,你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就不要怪我們放棄古家!”秦老夫人站了起來,不再看古梓菱一眼,走出了大廳。
空蕩蕩的大廳蕩起了一陣細微的風,卻讓古梓菱不由地起了一陣哆嗦,她忽然蹲在地上,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起來。
離她不遠處,邱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羹,原本要端給古梓菱暖暖身子的,去醫院做了取卵手術可是傷了元氣的,只是看到古梓菱這幅模樣,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
哭出來吧,或許哭出來才會好受些吧。
邱媽有些愛憐地看著蹲在地上無聲哭泣的古梓菱,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就在古梓菱忍不住落淚的時候,她的包包里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古梓菱本來不想接,可是那鈴聲一直執著地響個不停。
古梓菱終于執住了眼淚,她擦了擦臉頰的淚痕,命運雖然殘酷,但生活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從手提包里摸到了手機,看到手機上提示的號碼時,古梓菱咬了咬唇,臉色似乎變得更加蒼白了。
略微猶豫了下,古梓菱還是接通了電話。
“梓菱,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為什么剛才親家打電話來,說要解除和我們古家的合同?”電話里傳來一陣心急火燎,明顯責備的聲音。
“媽,我——”
“梓菱,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古家毀掉,聽我的,不管如何,一定要懷上秦天朗的種,明白嗎?”對方顯然不是要聽古梓菱的解釋,急切地囑咐道。
古梓菱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只能這樣靜靜地聽著手機里傳來的聲音。
“你你在聽嗎?”見古梓菱沒有反應,電話那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在聽。”古梓菱忽然平靜下來,當覺得還有一線希望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但一旦確認被整個世界拋棄后,一切都無所謂了。
還會有比這個更糟糕的嗎?
“可是你的好女婿不愿意碰我,也不肯去做試管嬰兒,你要我怎么做呢?”古梓菱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機器人,用冷靜、平淡的聲音問道。
電話那頭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只聽她繼續嘮嘮叨叨地囑咐道:“梓菱,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你聽媽的話,對天朗好一些,要學著會取悅她,在那種事上你更要主動一點。如果——”
電話那頭思忖了一下,或許在考慮可能一個月的時間太短,既不能讓大家閨秀的女兒變得熱情火辣,也不能撫平女婿那一顆還未走出情傷、千瘡百孔的心,不過很快她有了答案。
“如果這些不行,媽媽還有一個辦法,明天我就會讓人送過來一些迷/情的藥物,你偷偷放在天朗的食物里”
古梓菱的手一劃,掛掉了母親的電話,而這時,天穹中的落日終于完全隱入了地平線下,無邊的黑暗頓時蔓延開來,吞噬了青龍山,吞噬了整個天地。
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如同她的人生。
古梓菱怔怔地望著空空洞洞的黑暗,忽然輕輕冷笑一聲。
黑暗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她僅存的高貴和自尊。
她的人生已經夠糟糕了,即使再糟糕又如何呢?
不就是要懷上秦天朗的種嗎?
唇角蔓延出的笑意越發得冷了,古梓菱忽然轉身,也未換鞋,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上了樓梯。
不就是取悅男人嗎?
要是她古梓菱放下身段來,拋棄自尊,相信不會比那個曼云差多少的,更是要強過那個濃妝艷抹的曼麗數倍!
秦家,不就是希望要一個孫子嗎?
好,她給!
弦月高懸,清冽的月光一點一點破開了深沉的夜,將點點清輝灑下。
蜿蜒盤旋的青龍山,在夜色中猶如一頭巨獸靜靜地蟄伏著,青龍山上,偶爾亮起的點點燈光,遠遠望去,就如黑夜中螢火蟲一般渺小、慘淡。
“轟——”
一陣轟鳴聲在深沉的夜色中傳來,一輛藍色的賓利在盤山公路上呼嘯著疾馳而過,沿著蜿蜒山路上下穿梭,很快就停留在青龍山麓中最好的一座別墅前。
將車停在寬大的停車場上,秦天朗的有些搖搖晃晃地從車子上下來,當看到身前還亮著燈火的別墅時,略微有些醉酒的俊臉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
這便是他的家?
今天,他喝了不少,不過偏偏就沒有喝醉。他甚至懷疑那酒是不是摻了水的,要不然怎么會越喝越清醒呢?
秦天朗搖搖晃晃地走進大門,還未走到大門口,大門就從里向外推開。
“少爺,您可回來了”邱媽的身子從里面探出來,看到滿身酒氣的秦天朗,慌忙一把將他攙扶住。
“少爺可真是的,喝這么多酒,也不叫其他人送回來,自己開車回來,那多危險啊!”邱媽絮絮叨叨地說道,作為秦家的老仆人,她是真關心秦天朗的安危,是真心想看著秦天朗和古梓菱幸福的。
“沒事,邱媽,我累了。先去睡覺了。”秦天朗推開了邱媽,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少爺——”邱媽本來想阻攔的,不過見秦天朗滿身酒氣,且一副馬上就要休息的樣子,就沒有上前阻攔。
而且,少爺這個樣子,是最需要人伺候的,不是嗎?
秦天朗搖搖晃晃地上了樓,房門雖然關著,但沒有鎖,輕輕一推,就已經打開。
和古梓菱結婚有段時間了,雖然他們住在一起,不,確切地說是住在同一個屋子里,并不是一個房間。
古梓菱的房間在西邊,而他——
就住在最東面的那個房間里,雖然不大,卻能讓秦天朗住得、睡得安心。
那是他和曼云一起住過的房間。
這是他唯一能紀念曼云的地方了,因此絕不容許古梓菱踏入半步的。
沒有開燈,即使在黑暗里,秦天朗也能精準地走入其中,而不是撞到黑暗中的家具。
腳步雖然虛浮,踉踉蹌蹌地,但還是一路走到了最里面的浴室那邊,一邊走,秦天朗一邊解開自己的衣服。
領帶丟在了進門口的地方。
外套丟在了床邊。
皮帶,襯衣丟在了浴室門口。
很快,浴室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秦天朗剛走進浴室,原本坐在床邊的一個纖弱的身影忽然站了起來,先是靜默看了浴室那邊一會,而后轉身,靜靜地撿起地上的衣裳。
“嘩——”
浴室門忽然打開,水氣氤氳,浴室里的燈光透過水氣,將一個高大、建壯的身軀掩映地朦朦朧朧。
正在收拾丟在地上衣裳的古梓菱,心頭忽然微微一慌,只覺得心臟就如同小鹿一般,撲通,撲通地猛烈跳動起來。
在做這個決定前,古梓菱已經是全部豁出去了,什么自尊,什么榮辱,只要能懷上秦天朗的孩子那么她欠古家的,應該可以還清了吧。
只是一旦面對即將洗浴出來的秦天朗,她忽然發現,剛才花了好幾個小時才鼓起來的勇氣和力量,被那一陣陣迷離的燈光,還有那個修長、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擊潰得無影無蹤。
古梓菱,你一定要振作!她不由這樣對自己打氣。
隨著“嘩啦”一聲,高大修長的身影緩緩從浴室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