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昭握緊雙拳,堅定地點了點頭:“到時候,我會讓您看清楚,這個世界并不是一切都要與金錢掛鉤的,人心這種東西,是你耗盡家產都無法買到的。”
付嚴傾睥睨著他,眉頭緩緩皺起,并沒有回答。
“從小您都喜歡控制我的一切,當我真的按照您的意愿去實施某件事情的時候,您的心中真的會有成就感嗎?那種將自己的親生骨肉當作機器人一般操縱的快感,會有嗎?”付昭詢問道,眉眼間盡是難過,還有失落。
付嚴傾冷冷地輕啟薄唇道:“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快感,或者成就感,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從你的身上找尋,我不希望我辛苦創下的帝國,在你的手上成為了笑話。”
“您其實完全可以去找個能夠勝任這樣一個位置的人,何必去相信我呢?”付昭丟下這句話之后便離開了,他的父親,從來都不會對他任何的成就有所夸贊,從來都只是單純地將他當作是將來要接手企業的一個工具罷了。
林雪恩這才轉臉過去看著付昭,一眼便看出了付昭的異常,于是便關心地詢問道:“怎么了你?”
“沒怎么啊。”付昭這才意識到自己興許表現地有些過于煽情了,于是就趕緊以笑容來掩飾。
“是不是你的爸爸說什么了?”能夠讓付昭心神不寧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付嚴傾了。
雖然付昭經常擺出一副對那個家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其實,他一直在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夠有個幸福的家庭,有個會關心他的所欲所求與喜怒哀樂的父親。
但是這一切離他,卻遙遠得無法觸及,就像是天際的一顆星,你一直仰望著,也只能仰望著,它,永遠都像夢一樣存在著。
“為什么這么想?”付昭不打算將付嚴傾把他找去訓了一頓的事情告訴林雪恩,林雪恩本來就已經夠煩了,他又何必再給她添堵呢?
林雪恩淺淺一笑:“你父親難道會沒有聽到那樣的消息嗎?自己一直視為驕傲的兒子,卻對一個不入流的女人癡情不已。換做是我,也不會有多高興。”
“什么不入流!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你自己!林雪恩!你明知道,在我眼里,你從來都是與眾不同的!”付昭有點生氣了,指責般地斜睨著林雪恩。
“不管怎么樣,我都謝謝你,是你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了,也是你將我帶出了最尷尬的境遇。但是你說奇不奇怪,即使周晨夕那樣對我,那樣不顧我的顏面,但是,我卻一點都不氣,我唯一的感受竟然是難過,一種無盡的難過將我包圍著,弄得我無處可以喘息…………”林雪恩低下頭去,低聲地開始抽泣,忍了這么多天的眼淚終于開始決堤。
付昭伸出手去,安慰般地拍了拍林雪恩的肩膀,同時心中自然被失落和難過所充斥著:“如果還是愛的話,就為自己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吧?反正都已經做了那么多卑微的事情了,不是嗎?”
“如果即使為了他把命都丟了,他卻還是可以無動于衷,甚至還會為此暗喜呢?”林雪恩抬起頭來,糾結地看著付昭。
“那就,將這個男人忘了吧。”付昭思忖了片刻之后回答道:“禁錮住你的,只是某種你無法忘記的感覺罷了,或許你的心早已不愛周晨夕了,只是習耗盡家產都無法買到慣讓你覺得,你一定是愛他的,并且此生,非他不可。”
林雪恩愣住了,其實付昭所說的也不無道理,或許,真的,她愛上的就只是那種深深地戀著周晨夕的時候的那種感覺罷了,而無其他,但是她卻將這種情愫當作了愛情,并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就像是踏入了泥潭了一般,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越掙扎便陷得越深。
醫院里,陳昕怡正拿著父親最新的身體檢查報告,檢查報告上的‘肺癌晚期’幾個字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醫生的話,也不停地縈繞在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就像是在提醒著她的不孝和任性一般:“陳董事長的身體的確出了點問題,實話告訴您吧…………其實是肺癌晚期…………即使是在最好的醫院接受化療,恐怕也沒有辦法了,因為癌細胞,已經擴散了。”
擴散了…………沒有辦法了…………
這都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說,她的父親即將不久于人世了嗎?那個將她的話當作圣旨一般,將她寵上天,對她有求必應的父親,將要離開她了嗎?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那個疼愛她的父親也會老去,也會離開,也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而當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上帝卻將父親判了死刑,讓她連懺悔盡孝的機會都沒了。
她也不知道,她的父親究竟會在什么時候突然變成了泡沫,然后從她的世界中,離開了,無聲無息。
陳昕怡顫抖著手將檢查報告放進了包里,然后顫著手撥通了周晨軒的電話,在周晨軒接了電話之后,她苦笑了下:“能出來陪我一下嗎?我沒有朋友,除了你以外。”
她掛了電話,然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醫院,隨后便去了醫院旁邊的一家酒吧,酒吧里聒噪的樂聲沖擊著她的耳膜,而五顏六色的燈光之下,沒有人會去在意你是不是哭了,而她,在這樣喧囂的環境中歇斯底里的痛哭,淚水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般,一下子將她的防線沖破。
周晨軒將手頭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之后便趕了過去,但是他趕過去的時候,陳昕怡早已喝的爛醉如泥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嘴里還在喃喃自語。
周晨軒擔憂地看著她,然后扶住她的肩膀:“昕怡…………昕怡?你還好嗎?”
陳昕怡睜開眼,當她確定眼前的人是周晨軒之后,她便綻開了一抹笑容:“晨軒…………是你啊?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也不理我了呢,那么那個時候,我真的就只是一個人了,一個究竟是生抑或是死,都無人問津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