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顏汐現在完全不相信是顏展成殺了秦芯，可他又為什么要認罪？

在C國，殺人罪名如果成立的話，起碼是“無期徒刑”以上的判決結果。

而這個“無期徒刑”并不是“遙遙無期”的意思，是有期限的，不會一輩子蹲在監獄里，一般刑期最多是22年，最少是13年，因為13年過后可以假釋、保外就醫等等。

真正的無期徒刑其實是“終身監禁，不得減刑、假釋”這項判決，這才是真的要把牢底坐穿！

而且，C國的刑期是疊加的，之前有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落網了，被判處個三百一十九年零六個月的“無期徒刑”。

是個人都知道，沒有人會活三百歲，但被判處幾百年刑期的犯人，在C國也有不少，近年來犯罪率沒有惡劣了，也就很少出現超過五十年以上的刑期。

顏展成如今認罪，殺人加上藏尸，兩項罪名就都會成立。

如果當庭對證人王欣的證詞中出現的“迷奸”，及“散播淫穢視頻未果”兩項罪名也成立的話，他起碼要被判個將近一百年！

就算，就算顏展成在服刑期間表現良好，有重大又突出的優良表現，那頂多也就能減下一半的刑期，因為C國的法律關于減刑，只允許減下總刑期一半的數量，不得超過一半，所以穩扎穩打，顏展成也要坐個將近五十年的牢！

五十年后，他還活著嗎？

所以，他剛剛在認罪，是瘋了么？

是覺得顏氏破產了，所以活著沒希望了，自取滅亡嗎？

不。

顏展成不是一個那樣的人。

他自私狹隘，不可能那么大徹大悟。

所以，顏汐不理解，不理解顏展成為什么會這么輕巧的選擇認罪，甚至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就像早就被人說服了似的。

怎么回事？

過多的思考，令顏汐坐立不安，總覺得顏展成當庭認罪的做法有貓膩。

可是，她有不知道是什么貓膩。

卻說，審判席上。

檢察官王樹和副檢察官湊到了一起，用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師弟，上面那位也是這個意思？”

“沒錯，師兄，正好顧家那位也是這個意思，希望盡可能的多判，既然兩方的力都是往一處使的，也不矛盾，咱們師兄弟倆不如就做好這成人之美的事情，也省的咱們自己落不得一個好。畢竟，兩邊咱們都得罪不起，你說呢？”

“審了這么多年的案子，我還真就沒見過這么倒霉的，怎么就一下惹到了兩個大人物。”

“師兄，那些咱們可就管不著了，既然收到了上邊的指示，那就按照指示做事，不過師兄，這倒霉蛋的刑期……得判多久才能讓兩邊都滿意？”

“殺人罪、藏尸罪往最高刑期判的話，累計起來也就不到五十年，既然兩頭都希望他把牢底坐穿，那不如將剛才證人口中的‘迷奸’罪名也加上，還有那段視頻，也以‘傳播隱晦視頻未果’的罪名，一起做認罪記錄。還有，剛剛證人說的，他威脅受害人，那就把‘誹謗’也算上，林林總總往最高了判……少說應該得個一百二三十年。”顏汐不知道，檢察官王樹更狠，把她沒想到的罪名也都想出來了，不愧是專業的執法人員。

“可是師兄，這樣的話，關于后面幾項罪名，庭外取證怎么做？而且，他的家人那邊，要是上訴的話……”

“你操那些心呢，說你上學的時候不好好背誦法律條文你還覺得委屈，自己回去翻翻大三上學期那本教科書，一審判決的上訴如果不是本人、并在規定期間，也及時半年內操作，那么我們有權利駁回其他人的上訴請求，直接將一審結果晉級成終審。”

“師兄威武，都畢業這么多年了，居然還把書本上的東西記得那么牢靠。”

“少拍馬屁，一會兒，你叫人……”王樹越說，聲音越小。

“好，知道了，師兄你放心。”

……

“肅靜，現在本庭宣判，全體人員，請起立。”

顏汐和顧傾城跟隨著庭審席上的人潮起立，目光一直冷冷地停留在顏展成所在的區域。

整個在做認罪筆記的過程中，她一直在觀察顏展成。

一直。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遺落了什么。

可惜的是，顏展成認罪認得很認真，一直沒有回頭。

所以，也就沒有產生對視，顏汐也就無法更進一步的判斷事態的走向是靠近哪個方向的。

一旁。

顧傾城感受到從顏汐氣息中傳遞過來的焦慮，有點不明所以。

那老東西都認罪了，她又在焦慮些什么？

難道，她不希望顏展成被定罪？

“妖精，你到底怎么了？”

顏汐側頭看向身側這個高出她將近一個頭的男人，紊亂不平的心好似感受到了定海神針一樣的力量，神奇的平復了不少。

“我沒怎么，只是好奇他會被判多久。”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打了‘招呼’，你只要知道他會老死在里面就行，其他的，不過是數字罷了。”

聽他這么一說，顏汐的耳朵一動。

難道，是顧傾城派人在里面威脅顏展成，逼他認罪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可是，他之前不是說顏展成換了收監區域了么，那他的人又是怎么逼他的？

“你……”

“我怎么了？”

“逼他認的罪？”

“怎么會這么問？”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顧傾城的反問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沒有。

他沒有。

“那會不會是你的人私自……”

“不會，我手下從來不養自作主張的人，畢竟，不服管的人，我有你這一個就行了，其他的，我留著做什么？”顧傾城勾起唇，扯出一抹痞痞的笑。

顏汐沒好氣的白了一眼。

“說真的，你為什么會這么問？就算我真的讓人逼他了，罪名不還是穩穩地落在他頭上了么，如今他自己認罪了，最終結果都一樣，難道不是你希望的嗎？”

顏汐定定地看向顏展成的方向，憂心道：“就怕，他是被別人逼的。”

然后，另有所圖。

顏展成圖什么，顏汐不管，但她圖的是，最好他的所圖不要和她的所圖產生矛盾。

而她的所圖自然是希望他凄苦后半生！

不管是不是他害死母親的，總有拋妻的仇要報，至于棄女，很抱歉，她不是他女兒，所以這仇……就免了吧；只是，能免得了這個，卻免不了她在R國五年多次被人追殺的仇。

而且，不止顏展成，他們一家子一個都跑不了！

“他被別人逼……你的意思是……”顧傾城俊眉一蹙，狐疑地看向被告席的方向。

他的人是不可能逼顏展成自主認罪的，因為他的思維根本就沒往那個方向發展，所以也沒有下過那方面的命令。

倒是，他通過另外一手，給檢察院和警察局都施加了壓力，因為最終的審判結果是由當庭的檢察官決定的，所以他只要著重搞定法院這邊，別的就不用考慮。

至于……陪審團？

開什么玩笑，除非罪名是炸了總統府，否則一般C國的案子是沒有陪審團的參與的。

因為，陪審團的成員太多。

人一多，就太麻煩了！

而且，在顧傾城看來，顏展成其人十分自私自利，除非有一個大餡餅在前面誘導他，否者除了要了他的命，他的把柄別人還真就抓不住。

如果是這樣，問題就出現了矛盾點。

是什么，導致他自主認罪的？

什么人在引導著他？提出了什么樣的交易？

有一瞬間，顧傾城的直覺告訴他，顏汐的懷疑并沒有任何問題。

有問題的，是顏展成自主認罪的行為！

審判席上。

“本庭宣布，被告顏展成，殺人罪名成立，判無期徒刑。

藏尸罪名成立，判無期徒刑。

迷奸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錄制淫穢視頻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年。

威脅他人生命安全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年。

誹謗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二十年，總刑期累計共計一百三十四年。”

刑期一經公布，全場鴉雀無聲，導致法錘落下的聲音格外的轟動。

就連顏展成自己，也愣在當場。

宣判的時候，于芳將將清醒，聽到一百三十四年的刑期，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又暈過去。

“一百三十四年！天吶，好久沒有出現這么長刑期的判決了！”

“對呀，起碼有五年，都沒有出現超過一百年的刑期了！”

聽著周圍人的討論，顏汐緊緊地抿住了唇角。

刑期和她所料不差多少，而且只多不少。

她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發現，反正她是發現了，后面幾項罪名都是最高的量刑。

打個簡單的比方，五年前也有迷奸案，但是那個犯人被判了六年，而迷奸案的最高刑期就是二十年。除了殺人，其他的最高量刑應該都是二十年，但她不是學法律的，所以不知道有沒有個別例外。

總之……這個判決結果，好像恨不得讓顏展成把牢底坐穿似的。

這回是顧傾城操作的吧？

接觸到顏汐疑惑的目光，顧傾城遲疑地點了點頭：“我是在施壓的時候透露過讓他把牢底坐穿的想法。”

但是……當時說的不是這個刑期啊！

這些蠢貨，超過了一百年刑期的案子，是會引發社會動蕩和關注的，難道不知道很久沒有出過這么久的刑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