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
雨夾雪讓整個米蘭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這么潔白的雪,好像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骯臟都給掩埋了,清洗了。
湛翊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然摸了摸身邊的位置,有點(diǎn)冷。
看來湛翊出去有一段時間了。
關(guān)于湛翊,有太多的秘密了,安然不問,不代表著不擔(dān)心,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問了也不一定能有答案。
這種感覺是那么的強(qiáng)烈,強(qiáng)烈到安然就算不去嘗試,也從骨子里認(rèn)定了這樣的結(jié)果。
為什么會這樣呢?
安然不知道。
那種直覺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她輕笑一聲,翻身下了床。
雙腿間的酸疼足以證明湛翊在那方面的能力總是讓她望塵莫及。
披了一件睡衣,安然有些渴。
她抓開,房門下了樓,在大廳里看到了還在表演的模特們。
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么。
安然急忙跑了出去,就看到季云鵬渾身蓋著一層冰雪,整個人凍成了雪人一般。
死了?
安然的心咯噔了一下。
對于死亡,她切身體驗(yàn)過,知道那種恐懼。
對于死人,安然更是一次接觸到。
“他什么時候暈過去的?”
安然抓住了一個模特問道。
冷風(fēng)從衣領(lǐng)竄了進(jìn)來,涼颼颼的,凍得安然打了一個哆嗦。
模特?fù)u了搖頭,低聲說:“不知道。”
“公爵不是讓你們看著他點(diǎn)嗎?不是說什么時候暈倒了就通知他嗎?你們在干什么?真鬧出了人命,你們能負(fù)責(zé)嗎?”
安然突然低吼一聲,嚇得模特臉色有些蒼白。
見模特這樣,安然松開他們,連忙招呼一旁的保安人員把季云鵬給放上來。
可是保安人員沒有得到賀男的指示,多少有些猶豫。
安然的火氣蹭蹭的往上走。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呢?賀男呢?讓他過來!”
保安人員看到安然生氣了,有一個站了出來說:“賀少不在。”
“他不在我就支使不動你們了是嗎?”
保安一看安然的臉沉了下去,想起湛翊對安然的寵溺,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的下去把季云鵬給撈了上來。
“送客房!找家庭醫(yī)生過來!快啊!”
安然快速的吩咐著。
保安人員順從的把季云鵬送到了客房。
客房里因?yàn)闆]有人居住,多少有些冷。
安然快速的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了合適的溫度,然后找來了羽絨被蓋在了季云鵬的身上。
季云鵬的臉色發(fā)紫,人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了。
安然摸著他的臉,他的頭,他的手,都是冰涼冰涼的,像冰塊似的。
她不知道季云鵬和湛翊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是敵對的,還是什么其他的關(guān)系,但是在安然看來,這是一條人命!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
而且看湛翊的樣子,貌似也沒打算要了他的命!
安然努力的搓著季云鵬的手,低聲說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拜托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應(yīng)該還有什么人放心不下吧?你愛人?你孩子?或者你嗲額兄弟姐妹,你的父母親人!你想一想他們?nèi)绻滥闼懒耍瑫䝼乃赖摹!?
昏迷中的季云鵬其實(shí)只剩下一口氣了。
外界對他做了什么,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身體早就被凍麻了,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耳邊傳來安然柔柔的聲音,雖然感覺不到安然的手在他手上搓著的感覺,可是那動作確實(shí)讓他清楚地知道安然在做什么的。
這個傻女人!
就在不久前,他可是想要凍死她的!
并且一點(diǎn)猶豫都沒有。
這個女人難道都忘了嗎?
現(xiàn)在這算什么?
是裝的吧?
對!
肯定是裝的!
季云鵬心里猜測著,但是隨即又有一個念頭響起。
如果是裝的,她有必要嗎?
那么是湛翊派她來的?
可是湛翊巴不得自己死不是嗎?
哦,對!
那個人可能不是湛翊,是丹尼爾公爵!
但是即便是丹尼爾公爵,為人陰狠毒辣,誰要是動了他的東西,他巴不得殺了那個人的全家,又怎么會留著他的命呢?
季云鵬滿腦子的疑問,卻怎么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安然見季云鵬沒什么反應(yīng),都快要急死了。
“你不會真的凍死了吧?千萬不要啊!公爵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想為我出出氣,我沒想著要你的命的。喂,你醒醒啊。你別死啊!”
安然繼續(xù)搓著,手心的熱量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傳遞給了季云鵬,多少緩解了一些他的寒冷。
再加上室內(nèi)的溫度有所提升,季云鵬身體凍僵的情況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好轉(zhuǎn)當(dāng)中。
可是他卻不動聲色的繼續(xù)保持昏迷的狀態(tài)。
安然有些著急了。
“人呢?家庭醫(yī)生怎么還沒到?趕緊去催一下!”
女傭聽到安然的吩咐,再次跑去打電話了。
“公爵呢?公爵去哪兒了?”
安然這才想起,自己鬧了這么大的動靜,湛翊怎么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呢?
難道不在莊園里?
可是這么晚了,他不在莊園里,去了哪里?
女傭連忙恭敬的說:“我們找不著公爵,可能出去了。”
“然然!”
淺笑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看到躺在床上的季云鵬時,突然從褲腿里拔出了匕首,朝著季云鵬就刺了過去。
“淺笑,你干嘛?”
森冷的匕首折射出來的光芒,瞬間讓安然的心提了起來。
她一個箭步擋在了季云鵬的床前,伸開胳膊阻止著淺笑的行為。
“然然,你讓開!這個男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他該死!”
淺笑的手顫抖著。
一想到有那么多的烈士死在季云鵬的手里,淺笑就冷靜不下來。
安然卻搖著頭說:“就算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有國家法律來懲罰他的!你不能殺他!”
“然然,你什么都不懂,你讓開!”
“我不讓!淺笑,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壞事,但是誠如你所說,如果他是個壞人,你因?yàn)樗噶朔桑档脝幔棵總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結(jié)局,他的結(jié)局不該是你用血染紅了自己不是嗎?”
安然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鏗鏘有力。
淺笑突然間清醒過來。
是啊。
如果一刀下去殺了季云鵬,那些為了R集團(tuán)死去的烈士們不是白死了嗎?
湛翊和凌風(fēng)為此付出的一切不是白努力了嗎?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想起凌風(fēng)為了這個季云鵬,為了R集團(tuán),付出了五年的時間,現(xiàn)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雖然和他的感情出現(xiàn)了分歧,但是作為戰(zhàn)友,作為軍人,她難過的要死。
淺笑的手顫抖著,緊緊地握著匕首。
理智和情感在打架,在糾結(jié)。
安然不知道淺笑現(xiàn)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但是從淺笑的神態(tài)上看,她的心里一定有故事。
“淺笑,我知道你現(xiàn)在可能心情很不好。對不起,我什么都忘記了,我無法體會你現(xiàn)在的心情。但也正是因?yàn)檫@樣,我才更客觀的看待這件事情。他即便再該死,也不應(yīng)該死在捏手里。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你是因?yàn)槲伊粝聛淼模蔷蜑榱宋曳畔率掷锏呢笆缀貌缓茫俊?
安然說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淺笑。
淺笑很不甘心,可是理智已經(jīng)回籠。
湛翊的計劃就在眼前,她不能壞事兒。
“你為什么要救他?讓他凍死了不是更好?”
淺笑對這件事情很有意見,雖然知道自己有點(diǎn)無理取鬧了。
安然見她放下了匕首,這才松了一口氣。
“人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不是嗎?我們不是死神,不能隨意剝奪別人的生命。”
“可是他把你扔進(jìn)水牢的時候一點(diǎn)都沒有想過要給你活著的權(quán)利。”
“所以我是安然,他不是啊!”
安然突然笑了。
那笑容干凈純粹,帶著天生的善良。
淺笑突然間愣住了。
他們每個人因?yàn)檫@樣那樣的原因,都或多或少的變了。
因?yàn)檫@個任務(wù)持續(xù)的時間太長,因?yàn)閭人的情感參雜的太多,有些善良和憐憫早就被磨掉了一些。
可是安然,卻依然像個初生的孩子一般,對每個人都那么的友好。
“你會后悔的,然然。他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救。你聽過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嗎?他就是那匹狼。你把他救了,他回過頭來就會吃了你,并且連骨頭都不剩。”
安然聽完,笑著說:“他是狼,不還有公爵和你嗎?你們可是獵人呢。有你們這么好的獵人在,即便他是狼,我也不會有危險的對不對?”
淺笑突然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安然心里的地位,居然和湛翊一樣重要。
那份信任讓她眸子微微有些濕潤了。
“是,我會拼了命的保護(hù)你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好了,公爵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幫我看看他怎么還沒醒?醫(yī)生應(yīng)該快到了,我去給他熬點(diǎn)姜湯,你看著點(diǎn)。”
說完,安然朝門外走去,卻被淺笑給攔住了。
“不是有女傭嗎?輪不到你取為他熬姜湯,他不配!”
“好了,女傭現(xiàn)在也很忙,也就是一碗姜湯,一會就回來了。”
安然笑了笑,掙脫開淺笑的手,朝門外走去。
看著安然的背影,淺笑搖了搖頭,心里卻有一股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
這么單純善良的安然,真的讓人無法不喜歡啊。
而躺在床上已經(jīng)有些蘇醒的季云鵬,卻被剛才安然的那番話給鎮(zhèn)住了。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
這句話是多么的耳熟啊!
曾經(jīng),有個女人,貌似也這樣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