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頭沒尾的,沈纓被他問得一愣:“我母親走得早,祖母也未曾說過我家中情況,怎么了?”
楊沖低下頭,不敢看她:“侯爺,郡主,方才金副將來傳話,說夜襲時無意間撞見了敵軍首領,那人的下半張臉用面具遮擋,可上半張臉……”
“……與郡主,極為相似。”
沈纓倒抽一口涼氣:“可看清是男是女?”
“那人躲在山丘后并未現(xiàn)身,金副將也只看了一眼。”
楊沖瞧著衛(wèi)凜面色不善,不敢再說,回完話就退下了。
“侯爺,下次出戰(zhàn),我隨后勤車馬一道可以嗎?”
楊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既然臨故潭在西北,或許跟原主母親、原主身世有些關聯(lián)?那位敵軍首領,會不會與原主有血緣關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有些說不通,烏努坦一族怎么說也是外邦,與中原人長相有很大區(qū)別,如果原主是混血,怎會沒有明顯外貌特征?
高鼻梁、大高個兒,這些不是基礎配置嗎?
衛(wèi)凜不知她這些心思,僅從安全角度考慮就一口回絕了。
“匆匆一眼能看出什么?夜里晦暗不明,金副將看走眼也未可知。上戰(zhàn)場并非兒戲,你好生在營地待著,不許胡鬧。”
沈纓抓住他的衣袖:“可是……”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若真想一探究竟,大可等本侯生擒了那首領,到時不就都清楚了?”
衛(wèi)凜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湊在耳邊低聲道:“金副將口風很緊,未查清之前,他不會亂說。你如今身份尊貴,又是偷跑出來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這侯爺?shù)奈蛔右膊挥米恕!?
他收緊懷抱,將她毛茸茸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
“我知道了。”她嘟囔著:“那侯爺也要答應我,此戰(zhàn)結束后,陪我在西北多留幾日,聽說這里的燒烤特別好吃……”
衛(wèi)凜聞言,爽朗地大笑了幾聲。
“依你。”
夜襲之后,過了兩天安穩(wěn)日子。畫師畫完了最新地圖,于是衛(wèi)凜的軍帳中便時刻有人,不間斷地討論著邊防部署事宜。
沈纓為了避嫌(其實也是聽不懂),只在用膳時回來。衛(wèi)凜指了兩個侍衛(wèi)給她,允許她在營地內(nèi)溜達。
她很想打聽臨故潭的事兒,可活動范圍有限,思來想去,好像只有西北出身的趙素衣能提供點線索。
自從趙素衣得罪了沈纓后,一直被安排在前線,不過此人身手確實不錯,夜襲時的表現(xiàn)也得到了衛(wèi)凜的肯定。
沈纓命人提了些吃食,在馬廄找到了趙素衣。
“草民給郡主請安!”她扔下草料,簡單行了個禮,語氣不善。
沈纓懶得與之計較,將東西遞過去:“侯爺念你夜襲有功,托我送些吃的給你,往后你也不用沖在第一線了,刷馬喂馬的活兒也不用干了。”
趙素衣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眼面前的東西,沒吭聲。
“做錯事就受罰,做得好就獎勵,趙姑娘有何想不明白的?不如說與我聽聽。”
沈纓拂去馬廄圍欄上的塵土,大大咧咧地坐上去:“起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又仗勢欺人呢。”
趙素衣緩和了臉色:“郡主找我有話要說?”
“也不算,我?guī)秃顮攷г挾选!?
沈纓道:“侯爺聽聞西北邊塞奇聞異事繁多,其中有一處名叫‘臨故潭’的,不知趙姑娘是否了解?侯爺打算此戰(zhàn)結束后多留幾日看看風景,有意前去這個地方。”
“郡主確定沒聽錯?”趙素衣道:“在我們西北,沒人會去臨故潭看風景,因為那是人人皆知的水葬場!”
什么?!沈纓霎時瞪大了雙眼。
“與中原不同,西北獨有一套婚喪嫁娶習俗,正所謂你們講究入土為安,而我們采用水葬,幾百年來傳承至今,無一例外。”
趙素衣道:“侯爺若想賞風景,我可另擬幾處別致的以供挑選,臨故潭還是莫去了,晦氣得很。”
“……那就麻煩趙姑娘。”
侍衛(wèi)拿來紙筆,趙素衣認真寫了起來,而沈纓卻仍在震驚中沒回過神。
水葬場……臨故潭竟然是水葬場,原主有沒有搞錯!就算湊齊了紅纓流蘇和玉佩,她也沒膽子跳哇!
腦殼疼!這還怎么穿回去?!
沈纓沒精打采地用了晚膳,還沒消化完這個重磅消息,外頭的號角聲忽然又響了。
衛(wèi)凜霍地起身,楊沖也大步?jīng)_進來:“侯爺!敵軍偷襲我方糧草,已開戰(zhàn)了!”
“速速迎戰(zhàn)!”
這一仗以防御為主,沒有人員傷亡,但糧草倉被燒掉了一個,當然縱火者也已在戰(zhàn)斗中被擒。
衛(wèi)凜本想將此人審問一番,探聽對方的情報,誰知這人竟是黃升的手下,打了敗仗被捉去當俘虜?shù)摹?
俘虜們被統(tǒng)一關押,不見天日,只有執(zhí)行任務的份兒,違者或失敗者都難逃一死。
衛(wèi)凜無比惱火,剛坐下還沒喝口熱茶,帳外便傳來通訊兵的聲音。
應當是前幾日寫的信有了回復。
所謂禍不單行,衛(wèi)凜拆開信快速掃了幾眼,眉頭便越擰越緊。
沈纓側(cè)過身子,偷偷瞄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
樂憲帝竟然駁回了衛(wèi)凜的請求,不能提供援軍!侯府的三千親信已開拔,但西南可調(diào)度的兵力僅有一千,合計才四千人!
“不可能!圣上向來支持侯爺,此次怎會駁回?”
“圣上此舉何意?不打算收復失地了嗎?”
“侯爺,若敵軍再次偷襲,我方怕是再有損失!”
親信們議論紛紛,直到衛(wèi)凜輕咳一聲才安靜下來。
“圣上如此回復,沒什么稀奇。”他已緩和了神色,面容平靜:“爾等忘了,如今代行皇權之人是誰?”
眾人恍然驚覺:皇帝病中,眼下是太子監(jiān)國!
沈纓也嚇了一跳:難道這是六皇子的意思?不,準確來說,是蓉淑妃的授意?
可衛(wèi)凜的請求并不過分,蓉淑妃也該知道,邊境大門一旦被攻破,敵軍順勢而下至中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到時候京城受脅,還不是一樣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