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錯愕地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忽然多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左一右將她護(hù)在中間。
衛(wèi)凜一揮朝服下擺,單膝跪下:“皇上請三思!赤純行事雖有些唐突,但生性不壞,這一點(diǎn)微臣可以保證。還請皇上聽一聽此事的緣由,若確是如楊大人所言,再定罪不遲!”
溫衍坐在輪椅上不便行禮,此時只好身子前傾,焦急道:“父皇請三思!兒臣自知此時沒有說話的資格,但兒臣愿用自己的太子之位擔(dān)保,郡主絕非惡意滋事之人,還請父皇了解完前因后果,再下決斷!”
太、太子之位擔(dān)保?!
沈纓驚慌地向溫衍看去,用眼神暗示他不要亂說,卻換來對方一個安撫的表情。
天吶!溫衍你才要三思吧?太子之位豈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
“區(qū)區(qū)一個郡主,廣瀾侯便要跪下求皇上開恩?”
凌妃目光如炬,神色冷然:“侯爺這樣做,可是欠考慮了?”
“回娘娘,赤純在侯府做事半年有余,品行為人微臣皆看在眼里,所以微臣愿意給她一次解釋的機(jī)會,也懇請皇上、娘娘聽她一言。”
“母后,廣瀾侯為昔日的下人求情,倒也無可厚非。女兒覺得,出手打人總歸是事實(shí),姑且聽她有何理由?也免得宮宴無趣,徒生困意。”
婉明似笑非笑地望著沈纓,特意加重了“下人”二字,聽得沈纓那叫一個不爽。
蓉淑妃見狀,忙道:“公主所言極是!還請皇上開恩!”
要不怎么說樂憲帝是個耳根子軟的,幾番對話下來,他先前的決然態(tài)度早已不見,又開始和稀泥:“那朕便聽你一言。如有半句虛假,絕不輕饒!”
沈纓又驚又喜,連忙磕頭:“是!多謝皇上!”
“好好說,別著急。”身旁的衛(wèi)凜低聲提醒。
有了衛(wèi)凜的鼓勵,她似乎也沒那么怕了,清了清嗓子,將原主從小到大的遭遇、如何被沈大旗賣進(jìn)侯府、封為郡主后又被惦記著撈錢……如此種種,待她說完,不光樂憲帝,滿屋子的大臣都驚了。
“皇上,赤純?nèi)舨皇潜槐茻o奈,絕不會出此下策。可當(dāng)赤純見年邁的祖母上門求助,實(shí)在心痛,實(shí)在忍無可忍。尤其是回家后見到那人,他不但沒一句好話,反倒處處羞辱赤純的娘親,赤純便覺得,再忍下去只會是對惡人的縱容!他也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
沈纓說完,又磕了一個頭:“皇上,赤純?nèi)粲邪刖浼僭挘冈猬F(xiàn)世報!還請皇上體諒這份心情,為赤純主持公道!”
方才上奏的楊大人此時也有點(diǎn)懵,他哪里料到這丫頭的身世如此悲慘,此刻聽完,反倒覺得自己成了告狀的罪人?
為了不打臉,楊大人只好硬著頭皮道:“皇上,一碼歸一碼,郡主此舉雖情有可原,但打人也的確有錯,不可混為一談。”
“那楊大人的意思是,往后自個兒挨了打,不但不會還手,反而還要問問對方的手疼不疼?”
衛(wèi)凜這話問得極好,當(dāng)然他那肅殺冰冷的眼神更好,直接讓楊大人閉麥下線。
“咳咳,既然如此,那……凌兒,你如何看?”
出現(xiàn)了!樂憲帝的甩鍋大法!
沈纓簡直要咳出一口老血,問誰不好偏要問凌妃!她能放過自己?
就在此時,沉默許久的溫衍忽然身子一動,掙扎著從輪椅上摔下來,沉重的撞擊聲另所有人嚇了一跳。
“溫……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么?”
沈纓趕緊伸手去扶,可溫衍毫不在意,直接跪下磕頭:“父皇、娘娘!兒臣方才所言句句真心,往后也絕不抵賴,請父皇、娘娘三思!”
他說完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與凌妃對視,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說的秘密正在悄悄滋長。
凌妃沒答話,只是輕咳了一聲,殿外便響起太監(jiān)的通傳聲:“啟稟皇上!張?zhí)鞄熐笠姡 ?
沈纓一臉懵逼,今日串場的人怎么這么多?
“快傳他進(jìn)來!”
沒多久,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便來了。沈纓對這個張?zhí)鞄熆蓻]什么好感,她記得很清楚,就是這人算了個什么破卦,害得溫姝被送去和親,差點(diǎn)兒還回不來了!
“見過皇上,見過各位娘娘,見過各位大人。”
張?zhí)鞄熣局辛硕Y,隨后從懷里摸出個圓盤,兀自搗鼓了一陣,引得樂憲帝十分好奇:“不知天師為何求見?”
“皇上方才可是要開殺戒?”
樂憲帝一聽,嚇得臉色都變了:“天、天師何出此言?”
“草民算到,皇上今日恐有殺戒之心,此舉不但不利于皇上積習(xí)功德,還會對凌妃娘娘腹中的皇嗣產(chǎn)生影響!草民這便趕來,請皇上手下留人。”
真尼瑪套路深,沈纓此刻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多虧張?zhí)鞄熖嵝眩∑鋵?shí)朕也知道,赤純本性善良,此舉必定事出有因,是朕思慮不周。都起來吧。”
“謝皇上。”
“謝父皇。”
跪著的三人齊聲道了謝。沈纓彎腰去扶溫衍,不料衛(wèi)凜先她一步扶住溫衍的胳膊,不輕不重地道了句:“多謝太子殿下,本侯與赤純感激不盡。”
溫衍清淡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沈纓自然沒看明白這兩男人之間的刀光劍影,她一旦脫離了危險,心思便又轉(zhuǎn)回了吃食上。
“小小鬧劇,眾愛卿不必在意,繼續(xù)吧!”
殿內(nèi)的絲竹之聲又起,沈纓感覺自己的腰際被一只大掌輕輕推了一下:“還愣著呢?快回去坐好。”
她放松下來,仰起笑臉:“侯爺,方才的那個什么湯,您喝了沒有?超級好喝,您記得嘗嘗啊。”
“知道了。”衛(wèi)凜微微揚(yáng)起唇角。
溫衍被溫姝推回了他們的座位,沈纓也回到蓉淑妃身邊坐下。
“皇姐,幸好你沒事,瑜兒都快嚇?biāo)懒恕!?
沈纓抱歉地笑了笑:“是皇姐不好,讓瑜兒擔(dān)心了。”
六皇子小嘴一撇,忽然八卦兮兮地壓低了聲音:“皇姐我與你說!太子哥哥從不愛多管閑事的,今日卻為你求情,我覺得他或許是中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