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被這一巴掌嚇個半死，那小廝更慘，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侯爺息怒！侯爺息怒！”

衛凜低喝：“如實說來！”

原來，此事還要從他那位已去的表兄說起。

與衛凜不同，這位表兄是個扶不上墻的阿斗，游手好閑，格外喜歡尋花問柳。兩個月前，他借著上京探望老夫人的名義，不僅在侯府住下，而且每日都要尋幾個伙伴喝花酒。

本來，老夫人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玩幾天算了。哪知這小子自己不爭氣，某夜尋歡作樂的時候，竟然一口氣沒提上來，死在了妓館的床上。

老夫人固然生氣，但等到衛凜的姨父姨母趕來京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兒子的不幸，她又有些不忍。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不管怎么說，死了人，總歸先做個法事，求個安心吧。

可壞就壞在這法事上。

請來的大師共有三位，卻紛紛表示這法事做不了，理由是：“表少爺生前的風流債還不清，死后被擋在地府門外，投不了胎。”

姨父姨母大驚，忙問何解。

大師說：“欲解此事，只需尋一位年齡相當的女子。表少爺生前未曾婚配，若有個名正言順的妻子擋一擋，風流債也便隨之消解了。”

說白了，也就是找個小姑娘給表兄配個冥婚。而沈纓，正是被賭鬼父親賣給廣瀾侯府的備選人。

“簡直荒唐！！”

衛凜聽得火冒三丈：“你們怎么做事的，竟沒一個勸著老夫人？”

“侯爺息怒，小的們勸了呀！可大師說，表少爺住過咱們侯府，怨氣太重，若不及時消解，怕是會影響侯爺的仕途！”

衛凜這才明白母親剛才的欲言又止，忽而感覺無比煩悶。

“此事不許再提。”他擰著眉吩咐：“他日，本侯爺自會跟老夫人說明。”

“是！是！”

衛凜掃了他一眼，“出去。”

小廝磕了個頭，逃難一般躬身退下。衛凜收回目光，正要跟小灰雀說上幾句，卻見這丫頭居然也不聲不響地挪到了門邊，眼瞅著就要撒丫子開溜。

“本侯爺讓你走了嗎？”

沈纓的腳步再一次凝固了，她哭喪著臉，緩緩地往下跪：“侯爺饒命，侯爺息怒……”

衛凜還從未聽過這么不情不愿的求饒，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好笑：“本侯爺讓你跪了么？”

“哎？”

沈纓一個激靈，趕緊扶著門框站直了。

“口袋里裝了什么？”

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被現實無情壓垮，沈纓只好老實交代：“侯爺息怒，是我貪嘴，偷拿了一包板栗餅。”

說著，伸出一雙纖細的小手，將兜里的板栗餅掏了出來。

她抬起頭，似是舍不得，又似是為了證明自己，表情有些糾結：“侯爺明鑒，我只拿了這一包，再沒有了。”

衛凜淡道：“你倒是誠……”

“實”字還未說出口，他的視線便定在那張灰撲撲的小臉上，半晌沒有挪開。

沈纓不屬于驚艷的長相，但面龐清麗，杏眸明澈，眉眼間透著一股機靈勁兒，此刻正仰起臉，英勇就義一般捧著那包板栗酥，看似痛改前非，實則萬分不舍，就差在額前寫上“委屈”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