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默默縮回角落，額前掛了一滴冷汗，大氣也不敢出。

沒過多久，新茶又端了上來，席間的談笑聲再起。

在座的各位，皆是與廣瀾侯府沾親帶故的親戚，聊來聊去，話題無非就那么幾個，先是例行恭維吹捧，接著暗示衛凜加官進爵以后不可忘本，最后再八卦一下他的終身大事。

“說起來，侯爺二十有五了，早該是成婚的年紀，若不是這些年在外征戰，說不定早就給老夫人添了金孫。”

“可不是嘛，咱們京城的姑娘，哪個不是擠破了頭想嫁進我們廣瀾侯府？”

衛凜向來不喜在眾人面前談論個人私事，只不過礙于親戚的面子，才沒有明著駁斥。

他寡淡地應了幾句，足以讓旁人看出他的不滿。女眷們便也不敢再多說，沒過多久就起身告辭。

廳內安靜下來，只剩老夫人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家常瑣事，衛凜聽著，心思卻在屏風后面的“小貓”身上，他想，究竟是哪個膽大的仆從，竟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偷吃？

“阿凜，我同你說正經事兒呢！”

老夫人的話拽回了他的思緒，“你表兄的事，我想……”

“母親，人既已去，只能節哀順變，姨母他們若想在京城辦喪事，兒子自當協助一二，其余的就不必多提。”

老夫人看出兒子的抵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自己的打算。母子倆又說了會話，衛凜便讓丫鬟扶母親回房歇息。

呼，總算走了一個。

沈纓悄咪咪地松了口氣，正想揣著板栗餅開溜，冷不丁聽聞一聲冷冽的質問：“你要躲到什么時候？”

像被釘子釘在原地，沈纓頓時汗毛直立，動彈不得。

“不出來，難道還要本侯爺請你？”

完了，怎么聽出一種死亡預警的感覺？

她僵硬地動了動身體，好不容易邁出一步，衛凜卻坐不住了。他霍然起身，幾步上前，一把拉開屏風——

一個單薄、灰不溜秋的小小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沈纓嚇得魂都沒了，下意識地往地上一跪，很沒出息地捂緊了口袋：“侯爺饒命！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女孩兒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凌亂的黑發上沾了好些草屑，身上的粗布衣裳也不知穿了多久，前后全是補丁。配合她不斷求饒的姿態，衛凜覺得，自己面前仿佛跪了一只撲閃翅膀的小灰雀，嘴里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夠了。”

衛凜揉了揉眉心，沉聲問道：“你是哪里的丫鬟？”

“……啊？！”

沈纓一愣，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是府中的丫鬟，我只是……”

她話沒說完，門口站著的小廝忽然“啊！”了一聲，驚道：“你怎么會在這兒？柴房不是上了鎖嗎！”

沈纓沒敢接話，衛凜卻聽出不對勁：“柴房？”

小廝自知失言，連忙低下頭，卻聽衛凜追問：“她是何人，為何被鎖在柴房？”

小廝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惹得衛凜一掌拍在身側的紅木桌上：“我竟不知，府中還有瞞著本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