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半灣,淺淺掩映著沁陽宮一地的殘雪。
蕭輕雪沒有想到,這個本該慶祝的夜,會徹底把她打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酒熱了又熱,她沒等來赴約之人,卻是等來了皇后的一份大禮。
當(dāng)三個木匣子被內(nèi)侍戰(zhàn)戰(zhàn)兢兢送進(jìn)來時,蕭輕雪只是皺眉看著上面還在滴落的液體。
那是——血?
空氣飄散著一股血腥味,蕭輕雪心頭猛地一震,幾乎是一下起身,聲音帶著連她都不自知的輕顫。
“這是、什么?”
三個內(nèi)侍忽的跪了地,抖著聲音幾乎是哭著打顫。
“娘娘,皇后娘娘向皇上呈上了五公主家謀逆的證據(jù),他們,俱已伏誅了。”
“娘娘!”
蕭輕雪面無表情的盯著地上的人,“你,再說一次。”
內(nèi)侍哭著磕頭,“娘娘,五公主一家,歿了。”
蕭輕雪臉上冷若冰霜,只是不顧靈蘇的阻攔,親手,打開了那三個木匣。
再看清那三個首級面目的一剎那,她臉上的血色頓無。
周圍的聲音,全都沒了,她的世界,崩塌了。
“娘娘,您不要嚇奴婢,您說句話,您哭出來吧,哭出來吧!”
哭?
她沒哭么?
眼中早已是澀然一片,手撫上眼角,卻沒有一滴淚。
原來,心殤到極致,是沒有眼淚的么?
怔怔中,她好像看到身著明黃龍袍的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笑了,語氣中有著濃濃的解脫。
“李長卿,現(xiàn)在,我什么也不怕了。”
“娘娘!”
冬天的夜,總是份外清寒。
李長卿一直守在蕭輕雪身邊,看著她從昏迷中醒來,然后,宛若游魂。
“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聽不進(jìn)去。”
他看著她輕輕轉(zhuǎn)了身,背對他。
“金宸公主一事,證據(jù)確鑿——”
“李長卿,你怕報應(yīng)么?”
她的語氣平淡,平淡的像說著不關(guān)己的事,“我怕。”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她悄悄伸向枕下的手突然抽出,抓著匕首反身向那人狠狠刺去。
“蕭輕雪,除了直接發(fā)泄自己的憤怒,你還會什么?”
他的手箍著她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將已經(jīng)微微刺入胸口的那把匕首拔出。
“咣當(dāng)!”
蕭輕雪跌落在床上,一聲聲失笑,到后來,笑聲越來越大。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廢物,我才是那個最該去死的人。國破了,家沒了,親人死了,可我居然連給他們報仇的能力都沒有!”
“恨么?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么?”他抬起她的下巴,眼中似帶著蠱惑,“那就把自己變得強(qiáng)大起來。”
“強(qiáng)大?”她無神的眸子對上他的,嘴角的嘲諷極盡張揚(yáng),“還有誰可以讓我強(qiáng)大?還有誰,需要我的保護(hù)?我的親人,不是被你殺光了么?”
“你還有他。”他的大掌覆上她的腹部,“他是你的血脈,他也是你最后的希望。”
她灰敗的眸中微微亮起一絲光,隨即又暗下,手有些顫抖的覆上去。
“會、么?他會是、我的希望?”
“會,只要你想。”他捧起她的臉,似在給她編織著全新的希望。
“好好想想,你若是現(xiàn)在死了,你怎么面對你的親人?怎么面對你的大陳子民?你不準(zhǔn)備替他們報仇么?”
她死水般的眸子微微躍動。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更能明白,權(quán)利,本就是用尸骨堆成的。蕭輕雪,你現(xiàn)在自由了,我再沒有可以鉗制你的東西,反而是你,你是后宮唯一懷有龍嗣的女人,想想看,你還能做什么?還能為你死去的親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