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里溪先是一怔,然后眉宇緊緊斂起,雙方僵持片刻,最終還是他敗下陣來。
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不屑,腳下,卻是朝床那邊走去了去。
一看床上的人,竟是連一塊完好的皮肉都沒有。他想要把脈的手倏地收攏成拳,猛地回身瞪著那方安座著的人。
眼中的憤怒幾欲迸射而出,最終,竟是看也不看他甩袖而出。
“都這死樣子了還救什么?直接挖個坑,埋了。”
“綺里溪!”
他低沉的警告里終于帶起明顯的不悅。
“怎么,不高興了?現(xiàn)在知道慌了?早干嘛去了?”綺里溪心中早就憋著的怒火一下被點(diǎn)著,他忘我呵斥著,全然沒有把眼前這一位帝王放在眼里。
“我早就跟你說過,她自墜城樓后身體便一直不好,經(jīng)不起您這么大起大落的折磨。你要她死,一句話的事,何苦糟蹋她也辛苦我?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不是每次都能把她從鬼門關(guān)強(qiáng)拉回來。”
面對綺里溪的爆發(fā),李長卿面上只是越加凝肅,一雙犀利的眸子聚著深濃暗光。
從來,就沒人猜得透他。
這在綺里溪看來,就是無動于衷。
“我不知道你跟她說了什么讓她強(qiáng)撐著一口氣,不過,這次我真心建議你,不如,讓她去吧。”
他的這番話,終于讓李長卿收攏了拳,他的視線落在女子恬靜的睡顏,而他的眸眼,似也在慢慢柔軟下去。
“她,不能死。”
綺里溪下意識皺起了眉,“為何?”
“因為,她是蕭輕雪。”
恍惚中,蕭輕雪好像聽到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哭。
她一直睜不開眼,縱使她曾拼勁全力。
黑暗的深處,好像有一道聲音一直淺淺傳來,一聲聲地繚繞在她耳邊——
“啊雪”
“啊雪”
驀地彈開眼,卻正對上一雙來不及掩去其中神色的深眸。
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一層青灰,而更讓她驚詫的,是他居然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猝不及防的蘇醒,讓雙方皆是一愣。
她的視線隨后馬上落在他的手上,離她的面頰只隔纖毫。
氣氛,有一瞬的凝滯。
最后,他收攏手指,鎮(zhèn)定自若地收回了手,起身離去。
這一切,蕭輕雪全都怔怔的反應(yīng)不及,直到靈蘇紅著眼睛跪到了她的床前,然后是一臉憔悴的綺里溪前來把脈。
流蘇帳,玉鏡臺,珠簾輕晃,博山爐里輕煙裊裊。
蕭輕雪眼里一瞬浮上陌生,聽著靈蘇絮絮叨叨念著這幾日發(fā)生的一切,才知道,這一關(guān),她挺過來了。
不過,經(jīng)過此次牢獄之災(zāi),她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這吃人的地方,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hù)好自己在意的人,唯有靠她自己。
她得變得強(qiáng)大。
而這一切的實(shí)現(xiàn),需要李長卿。
“嘶——”
她吃痛的皺起眉。
“還知道疼,看來是活了。”
綺里溪陰陽怪氣地給她手指換藥包扎,語氣不甚好。
“綺里先生,我哪里惹到你了么?”
剛剛從靈蘇的念叨也明白,是綺里溪一直衣不解帶的施救,這才搶回了她的一條命。
當(dāng)時的兇險,其實(shí)她自己也有感覺。那時,她差點(diǎn)也以為自己醒不過來。
綺里溪的恩情,她深記下了。
“綺里先生大恩,輕雪沒齒難忘。”
“別了,姑奶奶你好好對待自己的身子,就是報答我了。不然我這神醫(yī)的招牌,非得砸在你手里不可。”
輕雪挑眉,他什么時候成神醫(yī)了,疑惑的看向靈蘇,靈蘇給了她一個含糊的眼神。
她不得其意,想再了解時綺里溪已經(jīng)收拾好了藥箱。
“好了,你們倆別眉來眼去了,我又不瞎。”他背起藥箱,表情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沒有下一次了。”
不知怎的,那時的輕雪除了點(diǎn)頭竟找不出別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