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得知,他們應該在落霞嶺。”莫輕浥接著詳細地說明情況。
原來,上次血飄私自放走龍威后,再沒回血芒堂。并且藏匿了行蹤,去追蹤的四個血芒堂殺手也被她擊殺。
早上有確切的消息說,血飄出現在落霞嶺,莫登臨清楚放眼整個血芒堂,只有血無痕可以鎮壓。便派他前去了。
如今,莫輕浥得知了血飄和血無痕的身份,突然從孤兒變到有父母雙親,巨大的反差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但現在她最迫切的,還是早點到落霞嶺。
“你知道落霞嶺在什么地方嗎?”龍威問道。
“知道,在八百里外。我帶你們去。”
龍威點頭,此時四周的戰況已經塵埃落定。
莫登臨一死,本來就被壓制的的血芒堂強者敗得更快了。
那些以收割別人生命為任務的殺手,被西蠻飛獸與西蠻強者收割。
飛獸翱翔,大翅橫空,利爪鋒銳,與西蠻強者的霍霍戰劍交織成沒有死角的天網,以絕對戰力主宰了虛空。直到戰斗結束,沒有一個血芒堂強者逃脫。都很凄慘地被斃命,不時有黑袍飄落,骨血灑長空。
戰斗結束后,那些西蠻強者圍攏在木圖周圍,很是關切他的傷勢。
“死不了,我皮糙肉厚,不就是在身上多了一些洞嗎……”木圖想證明沒事,話沒說完,卻不由自主倒抽冷氣,夜幕天星那些光點射下的光芒,洞穿了木圖局部骨骼與內臟,沒有死翹翹,只能說明他的肉身很強。他即便第一時間服下了療傷藥,但要恢復尚需一段不短的時間。
雖然木圖一直不解龍威被暗器打中后,怎么會沒事?可惜他沒有來得及詢問原因。
“殉空間一日,外界一個時辰,你還是進入殉空間去療傷吧。”龍威說罷,把不服氣,卻差點閉過氣去的木圖及那頭西蠻戾梟收進殉空間,太陰之鉞則交給青子衿放到儲物法器里了。
血芒堂龐大的建筑群本已破敗不堪,所有西蠻強者出動,放了一場大火,血芒堂立刻成了一片火海,滾滾黑煙遮蔽天空,讓天地一片黑暗。
大火熊熊,如同惡龍在萬劫谷蜿蜒,足足燃燒了兩天兩夜后,一切成為灰燼,從此罪惡的血芒堂在世間抹去,不復存在。那是后話。
龍威滅掉血芒堂的事情,將注定震驚天下。
血芒堂既除,當下龍威毫不停歇,金色馬車已毀,拉車龍馬戰獸還有三頭,他和青子衿莫輕浥便上騎上龍馬,在飛獸環衛下,離開萬劫谷,騰空而上,聲威隆隆,進發落霞嶺。
………………
八百里外,落霞嶺。
各色山花斗艷,開遍山坡。
落霞嶺,也就是一個坡度不大,高有數百米的斜坡。因為那里一年四季山花交替綻放,美輪美奐,如落霞留駐,如夢如幻,便被稱為落霞嶺。
濃郁的芬芳彌漫了整個落霞嶺,萬千彩蝶翩飛,這里是一個不被打擾的詩情畫意之地,就是大自然的華麗衣裳在這里鋪展,彩蝶點綴,便是那無數小精靈無聲的高蹈,在贊美此間,在作最動人的膜拜……
叮咚……
琴音打破靜謐,舒緩的韻律在落霞嶺流淌。琴音與萬花契合,萬花叢中有琴韻共振,而琴弦之上,仿佛有萬花在開放。
兩者,在完美地融為一體。
斜坡的至高處,血飄嫻靜端坐,靈動的十指輕撫身前古琴,絲弦顫動,發以琴聲,傳以琴意。
如泣如訴,又似喃喃而語,在把某種往事娓娓道來。“往事再怎么美好,終究過去,血飄,你是個殺手,怎么能情懷舊事?”
不知道什么時候,血無痕已經到了落霞嶺。他立身在百步之外,背對血飄。
“叮……”最后一個音符繚繞余音,血飄頓住了十指,沒有抬頭:“我從殺了四個血芒堂殺手開始,我就不再是血芒堂的人。而且我一直沒有忘情,是過去種種,讓我終于坐在了這里。”
血無痕短暫地沉默后,淡然道:“落霞嶺是我們初見的地方,這里很美,但我今天是來殺你!”
血飄抬頭,眼波里復雜的東西讓人心痛,可是血無痕沒有看到。她以同樣平淡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整個血芒堂只有你可以殺我,除此之外,你就沒有什么可以說的嗎?”
又是短暫的沉默后,血無痕開口:“我想聽你彈一曲。”
“平沙落雁嗎?”
“不,你我孤獨,我只想聽你譜寫的曲子。”
“我有一首新曲,是……特意為你而譜。”血飄的臉龐被面具遮去半邊,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血無痕轉過身來,他的目光很冷,但并不絕情。“叫什么名字?”
“曲終人散。”血飄沒有說一個多余的字。
血無痕沒有明顯的表示,他盤腿而坐:“我來聽!”
血飄默默低頭,心緒的繁復,千百種的滋味,最終聚集到指端,被琴弦所表達。
不時的滑音,好比欲說還休的纏綿悱惻,繚繞虛空,徘徊在了血無痕的心間。他卻體會不到那背后的意味,到底有怎樣的玄機。
“奈何情深緣淺,風華空度……笑靨不成雙,終黃粱……”血飄輕語,手指微微顫抖,淚花濕潤了眼眶。
曲有終時,人就要非得散嗎?
嗒。
一滴淚水濺落古琴上,曲子戛然而止。“我們再無未來,血無痕,你動手吧!”血飄出奇地平靜,就似她等這天已經很久。
呲!
拔劍聲很緩慢,血無痕覺得手中的劍從未如此沉重。“我殺你,別無選擇。”他木然說道。
咚!血飄起身,倒立古琴,做好了一戰的準備。
美麗的落霞嶺,陡然殺機彌漫。
一場大戰開始,血芒堂的第一第二殺手,動起手來。
血無痕劍道造詣登峰造極,但他的劍總是偏離,也并無殺招。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女子,讓他下不了死手。
“你終究對我,還有一絲情意。”血飄笑了,雖然面具遮去了完整的表情,但一定是笑顏如花。
“殺了我,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再說,你不殺我,我一個人走到哪里都了無生趣。”血飄又說道。
聽到血飄的話,血無痕感到了不妙,曾經,眼前這個女子與自己肌膚相親,那一夜,他們沉陷在紅塵世俗里,忘了殺手身份,也忘了所有不幸和不快樂。血飄的柔情蜜意,分明就是一個渴望有肩膀依靠的小女人……
可是血無痕什么都沒有給她,包括承諾和未來。
如今,他卻要來殺血飄。
血無痕的腦海里無比清晰地出現了那一夜的種種,這個號稱血芒堂第一的殺手,終于短暫失神,手中的劍一滯。
噗!
劍破皮肉的聲音傳入了血無痕耳鼓,他陡然渾身冰涼,血無痕看到血飄,被他的劍穿透胸腔。血觸目驚心地流淌。
是血飄自己撲向利劍的,她在以自殺的方式,要死在血無痕劍下。
“不……”到了此刻,血無痕才明白血飄的存在意義,如果她不在了,他感到世界突然崩塌。他將一無所有。他心悸,失了殺手該有的冷靜。
他抱住血飄,“我錯了,我錯了……”
血飄一息尚存,她吃力地撫摸血無痕臉龐,微弱道:“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的孩子……”
只是,血飄沒有說出孩子的名字,就安靜地閉上了眼睛。也許,能夠死在血無痕的懷抱,她別無所求。她臉上的面具跌落,露出一道赫然刀疤,那是血飄為救血無痕而留下的。
看到那疤痕,血無痕仰天長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