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皇廷皇都九龍城,離千岳城遙遙萬里。就算馬車橫渡虛空,八匹馬全力前進,也需要兩日。九步應答一聲,就要加緊催動馬匹。花蕊夫人卻叫道:“且慢。此去九龍城,兇險萬分,雨陌和小仙兒還是回去煙雨城吧。”
雨陌立即嘟嘴,嚷嚷道:“師傅,我才不回去,往大了說,我要跟師傅同甘共苦,往小的說,我不僅要勤學苦練,藝高人膽大,還要因為歷練增加閱歷,做一個讓師傅省心的弟子。”
花蕊夫人微笑,龍威插嘴道:“你這嘴巴子真甜,但現在你還沒有玩心跳的本事,再說劍皇廷的皇都可不是鬧著玩的。”
雨陌與花蕊夫人未行師徒之禮,相識的時間也短,自然缺少了解,達不成師徒間的親切隨意。不過以雨陌的脾氣,還是怯怯地撒嬌道:“師傅……我不回煙雨城了……”
花蕊夫人馬上一本正經,佯怒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回煙雨城,做老娘的弟子。要么跟著,但入老娘師門無望,你自己選擇吧。”
“我,我回去還不行嗎。”雨陌老老實實說道,比委屈的媳婦還委屈。她在心中嘀咕:“誰相信你說的,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呢?看來橫豎做不成仙子姐姐的弟子了。”考慮到這一點,雨陌有些失落。
花蕊夫人對雨陌的心態一眼看穿,笑道:“小丫頭別想多了,隨你回去的還有少主和糟老頭,老娘出馬,把那什么劍皇廷的公主慕容露帶到煙雨城,與你們會合。到時,順便就把拜師禮拜了。”
雨陌雀躍起來,異常興奮,蹦蹦跳跳道:“好啊,好啊。等師傅回到煙雨城,弟子請您吃最好吃的燒烤,喝煙雨城最好喝的酒。”
花蕊夫人笑罵道:“如此一來,為師不就成了酒囊飯袋?”
雨陌連連擺手,討好道:“以師傅的顏值,即便是大朵快頤,吃下一座城,也最多是一個優雅的吃貨,與酒囊飯袋半點關系都搭不上。如果誰敢亂嚼舌根,弟子第一個放不過他!”
花蕊夫人對雨陌的溢美之詞自然是一笑置之。雨陌神經大條,想到什么說什么,沒有太多心機,看來她對花蕊夫人真的是很敬佩的了。
龍威卻顯得不滿:“小丫頭,你好酒好肉招待花蕊姐,我們去煙雨城你難道就不理不睬了?”
雨陌把頭搖的撥浪鼓也似,趕緊說道:“你們到了煙雨城,本小姐也會盡地主之誼,你們如果吃不好睡不好,只管戳本小姐的脊梁骨。”
花蕊夫人把龍威和神釣拉到車廂的一邊,低聲地在說什么,小仙兒,莫輕浥悄然張起耳朵,卻是終究沒有聽到什么。
很快三人回到幾個女孩身邊。
龍威面對花蕊夫人,一臉擔心:“花蕊姐,去九龍城一路小心,我在煙雨城等你的好消息。”
花蕊夫人笑道:“少主請放心,不把慕容露帶到,老奴絕不回煙雨城。”接著,花蕊夫人又是一番豪言壯語,看起來,到劍皇廷皇都帶走公主對她來說,并不困難。不久之后,九步隨同花蕊夫人御空而去。龍威神釣和三個女孩則依然乘坐古銅色馬車,返程煙雨城。
與此同時,九龍城,皇圖大殿。
皇圖大殿氣勢恢宏充滿天地大氣象,大道氣韻彌漫,如同鎮壓萬里的印璽,作為劍皇廷皇都,在劍皇廷腹地巋然長存。登上一百零八道白玉石臺階,便是寬闊十里的廣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金甲廷衛,每一個都威壓滔滔,形成這里不容挑釁的森嚴戒備。
廣場中心矗立一道數百丈高的巨石,遠遠看去,形狀如劍。安安靜靜矗立在那里,透著遠古的蒼茫質樸,還有莫測的神秘氣息,朗朗乾坤,熾陽高照之下,巨石還霧氣繚繞,一種磅礴的金鐵冷冽籠罩了整個廣場。
金光耀眼的“皇圖大殿”四字高懸殿楣。顯然是先輩大能所書,透字而出的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皇圖大殿里,盡顯奢華,極盡金碧輝煌之能事,無不彰顯大皇朝的實力。
在空曠的大殿里,劍皇慕容風隱端坐龍椅,淡淡的看著那個是乎永遠都掛著和煦笑容的青年,以同樣淡淡的語氣道:“塵笑,此去千岳城,你可沒有盡力啊。”
青年正是劍皇廷四大劍尊之一的柳塵笑,當下聞言頓顯惶恐,慕容風隱言談舉止都是那么淡然,可無上的威嚴在主宰整個大殿,這不與力量修為有關。慕容風隱收斂了可怕的威能,那種威嚴是上位者日積月累的氣質。
柳塵笑忙躬身道:“屬下一舉一動,都在陛下眼里。未盡全力,事實上是屬下故意為之。”
“哦,難道你又有了新的發現?”
“正是。屬下近十年里查探到,魔界的三王已經形成聯盟,并且對人族很大可能已經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計劃,因為那個計劃,劍皇廷版圖上的許多城池,都悄然出現地宮,而地宮的用途,便是作為魔界的出口通道。如果那些通道全部發揮作用,魔界大軍洶涌而出,人族世界就會受到大規模的入侵,后果不堪設想。”柳塵笑和煦的笑容第一次不見,滿是凝重之色,可見事態的嚴重。
慕容風隱嗯了一聲,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語氣還是那么平淡:“還有呢?”
“不幸中的萬幸,是那些通道由于未知的禁制,目前并未完全開通,能夠由通道出來的,大部分都是修為低下的,只有個別高手。但都只是分身。至于先前屬下懷疑莫輕浥為魔界圣使,現在還不能定論。因為她已經落入別人手中。”
柳塵笑停頓下來,好像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最終還是說道:“陛下,獨孤王城的余孽神釣,花蕊夫人在千岳城出現,并且還有個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少主龍威。莫輕浥便落在他們手里。”
慕容風隱神色微微一動:“獨孤王城……已經太久沒有被人提起的名字,除了他們幾個,還有誰?”
“另外只有兩個女孩子,經查,乃是煙雨城雨家的小姐雨陌及丫鬟小仙兒。雨家由屠宰起家,雖為煙雨城的大家族之一,但并沒有什么底蘊。而且那個少主龍威,從未出過手,依屬下觀察,他應該修為十分低下,甚至沒有修為。”柳塵笑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管龍威怎么樣,有神釣花蕊夫人在的地方,你就要記住,你所面對的不是一般可怕的對手。對龍威也不可掉以輕心。”
“是,陛下!”
慕容風隱陷入沉思,塵封記憶深處太久的往事開始慢慢清晰,他的瞳孔里有萬劍化形,錚錚而鳴。作為高高在上的凌頂強者,他的心情寂寞了很久,已經沒有什么可以讓心緒起絲毫漣漪,但獨孤王城,僅僅因為這個城池的名字,就再度勾起了他的躁動與不安。他和獨孤王城的過去,讓他不能保持平靜。
柳塵笑望著沉思的劍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反正劍皇從未這樣失態過。遲疑半響,柳塵笑才小心開口,道:“陛下,花蕊夫人的確是可怕的對手,屬下雖然未盡全力,但在她手下不過兩合之將。若盡全力,差距至少有一個境界,最多五百招之內必敗無疑!”
慕容風隱卻搖頭,道:“不,花蕊全力出手,你落敗不用五百招。按照她一萬年前的實力,在百招內就可以完虐你。何況是一萬年后,她的實力不知道又強大了多少。”
“陛下……”柳塵笑承認自己不如花蕊夫人,但慕容風隱卻把自己對比得有些不堪,他深為抵觸,堂堂劍尊的傲骨養成已久,在他這樣的位置上,自信也存在已久,但慕容風隱制止了他,不讓他說什么。
慕容風隱右手在身前輕輕一劃,頓時出現六枚劍形金令,懸浮虛空。
金令上面九龍圖騰鎏金,每一條龍圖騰都刻畫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似在劍形金令上游動翻騰。體積不過三指寬的金令,卻散發出壓塌虛空的沉重分量。
慕容風隱緩緩道:“這是六枚劍皇令,由你負責送到六個地方。”說著,他開始凌空虛畫,手指所過的虛空處,浮現出一個接一個的文字,是那六個地方的名字。
柳塵笑仔細看完六個名字,呼吸不可控的急促起來,不可置信的道:“他們會答應?”他的語氣因為太過強烈的認知意外而在微微顫抖。那六個地方,無一不是這個世界的超然存在,為了一個在一萬年前就沒落的獨孤王城,他們真的會聯手?
慕容風隱袖袍拂動,顯示虛空的字跡磨滅。他語氣肯定,破除了柳塵笑的疑惑:“當然會,在一萬年前,讓獨孤王城消失,除了我劍皇廷,還有他們六大勢力。對獨孤王城的惶恐,他們比我們更甚,自然就更不希望獨孤王城有死灰復燃的機會。他們的目的也就是我們的目的,你送給他們劍皇令,起到通風報信的作用。”
柳塵笑是個聰明人,當下不再多言,領命而去。
空蕩蕩的皇圖大殿里,那位舉世皆知,令天下仰望的劍皇慕容風隱,眉頭深蹙,在獨自輕語:“獨孤王城的名字,應該結束了,而不能成為這個名字崛起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