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成都富春坊一兩進的院子。
四年前陳文竹將囤積的麻布賣完后,開始買進松江布做成衣。經過三年的發展,目前每月可裁兩百匹棉布,扣除成本能賺三十貫。
陳文竹和吳媽將裁剪好的棉布衣料成套拿出來,分別交給二十位婦人,由她們領回家去,將衣料縫制成衣再交回來。每兩月按數量分裝好交給彭掌柜,往成都到瀘州的各家鋪子供一次貨。
眾人散去后,陳文竹笑著對吳媽說:“今日歇息一天,你和陶大叔去轉轉街。”
吳媽也笑道,“剛到處暑,白日還是太熱,讓他好好在門房看著吧。三郎君下午就回來了,我去灶房幫李嬸打打下手,你就不用管了。”
“行,那我去陪陪我娘。”陳文竹說著回了后院。
高母此時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房中裁剪一匹藍布衣料,陳文竹說:“娘,歇一歇吧。”
高母笑著抬起頭說:“我不累,把這一匹裁完就好。”
“要不然我們再找一個人來裁剪吧?”陳文竹猶豫地說。
“還是算了,你這個裁剪的法子要是被別人知道了,照葫蘆畫瓢也開始賣成衣,那咱們怎么辦?”
“是啊,我就是怕這個。”陳文竹苦惱地說,“這法子太簡單,一說別人就會,總得想出別的辦法才能長久。”
“慢慢想吧,反正現在還沒人知道。”高母寬慰她說。
“嗯,你歇著吧,剩下的這點我來。”陳文竹說著上去接過了高母手中的剪刀,三兩下將剩下的布料照布板裁剪完。
高父在外下棋結束回來,高子青去長谷縣十多日今天回到家,如今他已不再是昔日稍顯單薄的少年,不需要熬夜后身上漸漸長了肉,長年騎馬奔波也使他變得挺拔健壯。一家四口此刻正坐在飯桌上邊吃邊聊。
“軒兒現在能走了吧?”高母先問道。軒兒是高二郎的長子,快兩歲了。
“都能跑了,只是還不穩,見我也能喊小叔了。”高子青笑著說。
高母聽了后看了陳文竹一眼,見她只是含笑聽著高子青說話,心無想法。
高父問:“他們明年考評,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個地方。長谷縣太窮,也干不出政績。”
“大哥明年怎么樣?他在清江縣都呆了快三任了,第一次考評是中,上一次得了上也沒能往上走一步。”高子青說。
“哎,也是朝中無人能幫著他說句話。”高父嘆息說,“不過清江縣吃的穿的都比長谷強多了,呆在那里也不錯。”
吃完飯,高子青拉著陳文竹早早回了屋,遞給她兩張不同面額的交子,“我哥把上半年的銀錢結了,這一千多貫是給羅娘子的,我還是按每月八十貫留給他們,剩下這七十八貫是咱們上半年的。”
“今年改成半年一結,你省去了押糧的差事,不過糧食好壞也要多問著些,弄出事來不好。”
“放心吧,我這次去專門問了管接收的,前面還行,就是這兩次碎米多了些。”
“嗯,我明日見了羅娘子會和她說的。”
“還有件事,這兩年與長谷縣接壤的吐蕃小盧族常與漢人發生爭端,二哥向朝廷上書修筑城墻,朝廷以沒錢為由回復不允許。他和他岳父商量想自己出錢修,他們能拿出六千貫,我們這里能不能幫他一把湊夠一萬?”
“你怎么說的?”陳文竹想了想問。
“我說少點還好說,那么多錢我們真沒有。”
“這幾年光糧食生意,倒是賺了近八百貫,一直說買鋪子沒碰到合適的就存著沒動。咱們的成衣生意賺的錢剛換了房子,湊一湊最多就能出一千。”
高子青點頭說:“我也是這么想的,無論如何四千貫我們是湊不夠。”
“我倒是希望你哥的事情能辦成,若是將來真起了戰亂,對老百姓是件好事,他也有了政績,不說升官,起碼也能坐穩長谷縣,糧食生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話是這么說,沒錢也沒有辦法。”
“你說羅娘子會不會愿意拿錢出來?”
“不好說,他們分家的時候楚家就給了一家酒樓,怕是也沒錢。再說咱們和她一直就是生意關系,她給的糧價確實比別家低。”高子青道。
“價錢低她也賺得不少,說起來還是咱們當年沒本錢,看著肉吃不到。前年她哥哥在德陽起了一家火米作坊,定是有她入股。我明天去說說看吧,她要出也不會用楚彬的錢,成了對她也有好處。”
“你看著辦就行。”該商量的事情都說完了,高子青笑著拉她到懷中,“想我沒有?”
陳文竹踮起腳親了他一下,調皮地笑著問:“那你想我沒有?”
“沒有,就是心里老是念著家里有頭小倔牛。”高子青逗她。
“你這只臭耗子。”陳文竹伸手掐他。
高子青哈哈笑著抱著她一同躺到床上。
次日,陳文竹依舊約羅氏在茶樓見面。兩人寒暄幾句后,陳文竹先把交子遞給她,然后將高子青二哥想出錢修城墻一事告訴了她。二人靜靜地喝著杯中的茶,陳文竹耐心地等著羅氏想通里面的關節。
良久羅氏才說道:“三千對于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你是怎么想的?”
“這事成了對咱們利大于弊,若是他因此能往大地方走,咱們的生意也能做大;即使沒有升官,能站住長谷縣,我們現在這生意也能常做。”
“你想的和我一樣,行,這錢我出了,只是折成糧食給,我也是謀個將來。”
“給糧也好,不過你可不能按零賣的價哦。”
“我分得清,做都做了,自然要做得漂亮。”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這才輕松地品起茶。
“忘了和你說,這兩次碎米多了些。”
羅氏笑著對陳文竹說:“如今別的地方官糧供應的,多是用碎米小斗。若是允許米次一些,大斗換成小斗,糧價還能更低。”
陳文竹聽明白羅氏的意思,想降低米的質量賺取更大的差價。官府收糧是定好的價,她給出的糧價低,自己和高二郎這邊得利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