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現在眼淚一出眼眶簡直就像是泄洪一樣根本停不下來，雖然無聲，但還是迅速地濕透了傅涼川身前的床單。

苦澀的淚水一出，心情就好像好了很多一樣。過了一段時間，等到哭泣自然而然地停下來之后，洛離就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都這么大的人了，居然還做出這些情緒化的事情，她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抬頭面對傅涼川。

可是剛想爬起來走人，她的下巴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抬了起來，不至于太過用力而讓她感到疼痛，也能夠順著手指的力道讓她抬起頭來直面他的眼睛。

同時，在讓她抬頭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就是她那雙因為哭泣而紅腫的眼睛和眼角未干的淚痕，他有一瞬間的心慌。

洛離哭完以后鎮定很多，也不躲他，決定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我覺得我在這里有礙傅總裁和張小姐，我想先走，有什么問題嗎？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是。”

雖然這番話說的有些冷酷，但是配著她哭完之后還沒有退去的鼻音，在傅涼川的心中顯得有些可愛。

“那天我明明打算再等你一個小時，但是張麗萍來了，之后的事情你都清楚，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是真的對你抱有希望的，我不希望你簽字。”傅涼川難得誠懇，他之前就特別不耐煩也不屑對別人解釋自己的做法，但是對于洛離，他做不到這一點。

洛離驚訝地看著傅涼川的眼睛，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滿滿地寫著認真，她也知道他不是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人，一時之間極為震驚。

因為，當時她還以為是傅涼川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和張麗萍在一起，所以那個女人才會在她的辦公室里，面對著自己的時候滿臉挑釁。現在看來，當時的情況竟然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她帶著一身先入為主的怨怒，一氣之下就簽下了協議。

現在傅涼川一說，真是有一些后悔。

“我那天遇到了事故，搶救傷者才來晚的，你那一點時間都等不起嗎？”她嘴上依舊不饒人。“況且，當初就算是我錯怪了你，你現在已經準備要聯姻了，這是既定的事實。

她趁著傅涼川愣神的功夫靈巧地從他的懷里鉆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擺，揚了揚下巴，“在你處理好你和張麗萍的關系之前，像剛才那樣的事我們還是盡量不要做了。”

這么說著，她走到了他的左手邊，用嫻熟的手法重新把針接了上去，然后給他按了鈴之后，轉身就走了。

身后傳來傅涼川不大但是很堅定的聲音，“等我。”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但是好像一劑強心劑注射在了洛離的心房，此時此刻，她潛意識地決定相信傅涼川，相信他會放棄和張麗萍的聯姻計劃。

一想到這里，洛離就感覺神清氣爽，不只是因為傅涼川選擇了她，其實還有一個小秘密一樣的原因她一直不想承認。

就是當她第一眼看到張麗萍那個人的時候，就感覺無比的不順眼。她還以為是她跟誰長得像，但是思來想去在腦海中也沒有找到相似的人，她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張麗萍，至少那張臉是第一次見。

剩下的一切，包括體態，動作，走路姿勢，身上的氣息，說話語氣，都無端地讓她感覺十分厭惡，當然她知道這是對剛認識的人的不友好，想壓抑下來，結果發現沒有用。

她討厭那個女人，所以感覺到她要吃癟，心里自然高興，雖然她不希望自己心里有這么陰暗的小心思，但就是無法忽視它。

李賀現在應該爭分奪秒地在查閱視頻資料，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爭取以后能夠調查到更多的線索。

在決定了之后的行程后，她果斷地選擇回家，然后睡了這幾天最好的一覺。

第二天天剛亮，李賀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洛離一聽是李賀的聲音，立馬就清醒了起來，聽著對面淡淡一句，“有線索了”，立刻高興的飯也來不及吃，馬上穿衣服就走出了家門。

門外李賀正開著車等在那里。

洛離猜他是為了隱蔽性才沒有開那輛耀眼的警車過來，而只是一輛普通的灰色轎車。

她跑了上去坐在后座上，探著身子問他，“找到人了？”

洛離啟動了車，拉起手剎之后點了點頭，“在明德小區的a棟，我們查到他半路搭了一輛車，然后換了兩次裝，進去了，具體的樓層和單元號還不清楚，但是我們可以去查。”

“怎么查？”洛離疑惑地問，看李賀這身裝備業不像是公務行動，正常進入居民家的手段現在也不太可能用了。

“查水表。”

洛離的嘴角抽了抽，然后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

到達明德小區的時候，門衛原本是不讓外來車輛進入的，但是李賀拿出了警官證，一下子就被用異常尊敬的目光放過去了。

洛離看那大叔的眼神中有一種莫名的熱忱，感覺他是不是誤會了她和李賀詩像電視機里一樣來秘密探案的。

李賀停車之后就發揮了一個優秀警察必備的偽裝術，手拿小本，頭戴鴨舌帽，活脫脫一個物業工作人員。

還算是中高檔的小區，高樓帶電梯，每層兩戶。李賀就壓著自己的帽檐一家一家地敲門過去，洛離之前就聽說過外派警員搜集線索的時候非常麻煩，沒想到居然麻煩到這個地步。

洛離默默地跟在了李賀的身后，看著他真的十分嫻熟地一遍裝作查水表一邊觀察人們家里的情況，不時套話。

就這樣一直都沒有什么特殊情況，一直到了最頂層，左邊的人家是一戶普通的夫婦，右邊的卻并不開門。李賀皺了皺眉，轉手就給物業打了電話。一會兒，管理員就帶著備用鑰匙趕了過來，李賀對他解釋說，房間里有犯罪嫌疑人。

管理員心慌手抖，看到李賀的警官證后立馬就按照李賀的話做了。

開了門之后，洛離很快就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在普通人的我家中出現非常耐人尋味，但是對她而言卻十分熟悉。那是鮮血的味道，還是那種干涸后又在溫暖潮濕的地方發酵發霉之后的酸臭**的味道。

她神情瞬間一凜。

李賀也聞到了，身為一個刑警隊出身的警司，他不可能不知道有這種氣味的出現代表著什么，有命案發生。

管理員險些讓這味道熏的暈過去，但是看見李賀帶著洛離走了進去，他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去。

那人的尸體也不是很隱蔽，十分明顯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手里攥著一把槍，然后太陽穴上就是一個血洞。因為天氣干燥房間里也不通風，所以血只蔓延了一片就不再滲出，在頭部的地方形成一個圓形的血泊。

他的雙眼依舊睜著，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表情卻非常猙獰，身體也不自然地扭曲著，十分滲人。

管理員尖叫出聲的時候洛離已經在打電話報警了，既然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那也不能向警局瞞著了，當務之急是要查明真相，包括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要對傅涼川下毒，以及，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雖然就現場的情況來看，是自殺無疑，但是洛離還是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法醫組只有她和安妮兩個人，安妮外派公務，法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痕跡檢查科的人來了之后，遞給她頭套鞋套，在確保保護現場環境的前提下，她踏了進去。

致命傷之后一個，就是尸體頭部右側的槍傷，死于顱腦損傷和嚴重失血。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外傷，好像就是簡單的自殺案件。

痕跡檢查的人把槍拿走去提取指紋，洛離就一點點地把周圍飛濺的血跡分別取樣放進證物袋中之后去化驗室化驗。

之后就是一套非常常規的檢查，洛離獨自呆在冷冰冰的法醫室檢查尸體，正切側切都做過了，體內臟器都沒有什么問題，恥骨聯合也煮過了，就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事情，可是她卻一直心不在焉，鋒線的時候還錯了幾針。

她不甘心，又重新檢查了他的四肢，擊打傷沒有，可是他的右手手掌卻不自然地僵直著，那是人死亡之后的正常現象，雖然她不是法醫專業出身，但還是可以稍微用專業知識根據尸體的僵直程度以及尸斑的大小和擴散來確定死亡時間。

他的左手緊握成拳，上面的血管已經硬化凝固成了灰紫色，然而拿槍的左手卻不一樣。

小拇指，無名指和中指都微微地彎曲著，保持握槍把之后的姿勢，大拇指和食指卻長成了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直角。此刻，他的手反倒是像一把槍了。

在電光火石之間，洛離想起來一個極其微小的可能性，但自己的我這個想法，或許會改變整個案件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