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可以開始了。”他微微側身，手伸向脖頸后方，“王總請看。”

投影儀發出深藍色的光束，在昏暗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顯眼。

“唰”的一下，白色的燈光亮起。迎面而來的是傅涼川自信的笑容。

“怎么樣？王總？”他雙手交叉，張合了一下，等待他們說話。

“傅總”王總倒吸了一口涼氣，欲言又止。

“這是我們準備好的投資方案，王總，我想你也知道，傅氏對這次投資的重視。”

龍一將事先準備好的文件夾一個一個放到與會人員的面前，人手一份。他們皺著眉頭，漫不經心的翻著頁數。

傅涼川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們，心中如巨石滾落在地，落地有聲。他屏住了呼吸，看著面前的王總將文件夾放到最后一頁，蹙眉沉思，最終扔到桌子上。

“是有什么問題嗎？這個方案我們都是經過縝密的計算，我想在招標的這些公司里”

“行了，傅總！”王總半瞇著有些渾濁的眼睛，“夠不夠誠意你心里應該清楚！”

傅涼川頭微微揚起，他連“鳳毛麟角”這四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打斷。罕見的，他冷著臉，冷笑著。

“這是什么意思？王總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看不出聲色的看著長桌兩側的人。

“傅總，你也不用給我繞彎子了。”王總冷著臉，“這個投資，”他幾個指腹輕彈了幾下文件夾，“傅氏能賺多少你是清楚的，”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本身這是互惠的事情，我們公司不是求著傅氏來投資的！”他的言語里帶著絲怒意，瞥向傅涼川。

傅涼川將手邊的文件夾推向一旁，神色一頓，心中如繃緊的弦突然斷裂。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王總，我們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盈利。”他試圖說服，“既然王總我們的資金數目有不滿的地方，一切好說”

“傅總，不必了，”他搖搖頭，“其實今天我們來呢，只是想通知一下，你們是沒誠意，但是我們還是有自己的職業素養。”

傅涼川緊皺著眉頭，不再言語。

分明，是有人給他下了絆。

“傅總，我們沒有必要談下去了。有一家公司早就交了他們的策劃案，不得不說，至少數字是真誠的，傅氏這么大的公司，可不能唯利是圖，你們即將收購的地可是價值不菲！”王總一行人在他們的注視下，趾高氣昂的走了出去，毫不手軟的來了個下馬威。

傅涼川見他們走出去，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定，倏地一下靠在柔軟的靠椅上，他的手肘搭在扶手上，指腹來回揉搓著太陽穴。

猝不及防的，他睜開半瞇著的眼睛，面目猙獰的攥起桌邊的文件夾，拼命扔在地上，他的青筋暴起，拳頭緊攥著，“去！”他緊咬著牙關，“去查是誰泄露了公司機密！”他怒吼著。

“是！”龍一俯下身，面色沉重。

能讓傅涼川發這么大火的，一定不是善茬。昨天還志在必得的投資在今天竟然成了敗北之兵。

“不用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回蕩在整個會議室。

傅涼川猛地抬起頭，似曾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蕩漾，他屏住了呼吸，陷入沉思。

“傅總，”他嘖嘖了幾聲，終于將門完全推開，暴露在剩余的人的視線中。

傅涼川對身后的龍一點點頭，龍一心領神會般低下頭，了然于胸。“你們先離開。”

兩三個人尷尬的點點頭，有些震驚到了，紛紛低下頭慌亂的小跑著出去。

傅涼川冷著臉，長輸出一口氣，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他的喉結蠕動了兩下，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的人。

“剛說要去查內鬼，到是省了力氣，自找上門來了？”他的語氣極度的諷刺，緊咬的牙關在口腔中遲遲作響。

“涼川，嘖嘖，”他搖搖頭，“好久不見了！”他故意扭轉著語調，讓人聽覺刺耳。

“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他的身體微微前屈，表現的極度紳士，“叔叔？哦，不，你在國外待久了，uncle是不是聽得順耳一點？”

“哎，”傅瑾成搖搖手，自覺的走到他面前，仔細打量著傅涼川，嘴角邪魅的笑意不止，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他推開椅子，徑直做坐了下去。

“真的是你？”傅涼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兩鬢已染上了白發，臉上的皺紋深深淺淺。

“是又怎么樣？”傅瑾成嘴角上揚，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就是想要搞垮傅家，怎么？你還沒習慣？”

傅涼川的眼前突然滑過他死去的父親的臉，心中一陣苦澀。挖墳設計，他還有什么沒做過，為了整垮傅家，他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盡。

“你！”傅涼川將他從椅子上拎起，雙手緊攥著他的衣領，手背上的青筋如溝壑，褪去了顏色。

“打啊！有本事你打啊！”傅瑾成臉上笑意不止，肆無忌憚的挑釁著。

傅涼川剛揮起的拳頭懸在了半空中，在他的臉頰旁邊停住。他調整好呼吸，眼眶微紅，雙臂一用力將他推開，松開了緊攥的手。

傅瑾成在他手中甩出了好遠，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傅涼川用手的邊緣輕甩了幾下衣襟，背過身去。

若不是父親對他說過不能對他動手，傅瑾成豈能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

“傅總？嘖嘖，”傅瑾成站穩腳跟，又向他走近，嘖了幾聲，“你這臉色可不是很好啊！”他得意的咧開了嘴角，像是一場戰役他輕而易舉的旗開得勝。

傅涼川冰冷的視線從他身上一遍遍掠過，他依舊是將身邊的座椅調整好角度，坐到他剛才坐上的位置，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絲毫沒有受小人的干擾。傅瑾成看著他，一臉疑惑，不知他在賣什么關子，只是閉上嘴看著他。

“叔叔，”他淺笑，“你還真是費盡心思了，”他有些無語的搖搖頭，“傅氏這么大，都夠你觀摩半天的了，豈是你一朝一夕的破壞就會倒塌的？你還是別費力氣了。”

“呵，涼川你還真是自信呢！”他甩了甩袖子，將細微的灰塵一掃而光，“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聚沙成塔的故事嗎？”

傅涼川倏地看向他，眼神里滿是憤怒。

“叔叔，你覺得我還會給你機會嗎？”他揚起嘴角，冷笑一聲。

“你什么意思？”傅瑾成瞪圓了眼睛。

“什么意思？這些年叔叔你費盡心思，做了些什么，你心里自然知道，這些我父親到死都沒有和你計較，”傅涼川攥緊了拳頭，“但是我，呵，我和我父親不一樣，凡是跟傅氏有關的，眼里絕揉不得沙子！”

傅瑾成看著他，半瞇著眼睛，牙關緊磨，似乎被眼前的人驚攝住。

“我雖然不會動手打你！”傅涼川站起身，“但是你不會再有機會踏進傅氏！我說到做到。”他一步步逼近傅瑾成，毫不示弱的看著他。

“傅涼川！”傅瑾成有些慌張，“你憑什么這么做，你別忘了，我也姓傅。”他頓時緊張起來，口不擇言。

傅涼川一瞬不瞬盯著他，他嗤笑著，半晌才開口，“你也知道你姓傅？這些年你都對傅家做了什么！傅家可從來待你不薄。”他呲著牙，怒意分明。

“傅家對我不薄？”傅瑾成突然冷笑，像是被擊中痛點，“傅家待我不薄，傅家那么大的產業，我一分未得，全是你傅涼川的，傅家還真是待我不薄！”他暴怒起來，額上青筋暴起，雙眼猩紅。

“而且我的母親就是因為你們傅家，她才會類累死在異國他鄉！如今你說傅家待我不薄！”他咬牙切齒說道，猩紅的眸中是仇恨的光芒。

“你母親的事是個意外，爺爺當初已經說過，也對你做過補償，可你竟然一而再地傷害傅氏，傷害傅家人，”傅涼川跟他對峙著，沒有半點退讓，“你要是再不放下你的執念，繼續這樣下去，我也一樣有辦法對付你！你好自為之！”

“龍一，請他出去！”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龍一心領神會的走上前，擱在兩人的中間，他抬手向前，傅瑾成看著他冷絕的樣子，不寒而栗，氣急敗壞的冷哼一聲，甩手離開。

“老板，”龍一看他的身影隨著兩位保安離開，他關上會議室的門，轉過身看著正閉目沉思的傅涼川，“這次的項目，接下來該怎么辦？”

傅涼川的脖頸靠在椅背邊沿上，沉嘆一聲，“只是一次投資，不用太計較。”他眨了幾下眼睛，才睜開眼睛，“只是，傅瑾成怎么會有我們公司內部的消息？一定是有人和他里應外合。”

“老板說的是，要不他也不會拿到公司機密，”龍一思索了一會兒，倒吸了一口涼氣，“老板放心，我會盡快派人查清楚。”

“嗯”傅涼川又一次閉上了眼睛，身體隨著轉椅來回輕擺著。“等一下”他吞吐了一會兒，“她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