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嚴格長長嘆了口氣,說再多的話都已無濟于事,他從袋子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上下翻看了一下,毫不猶豫遞給洛離,“這里有五萬元,你先拿著吧,多了我也沒有辦法了。”
洛離連忙推開他的手,“嚴格,你別鬧了,嫂子剛懷孕,你們現(xiàn)在正是要花錢的時候,你放心吧,我自己能想到辦法的。”
嚴格堅持要給,洛離堅決拒絕,兩人推了幾次,“你就收起來吧,你這點也完全起不到作用。”洛離將卡直接放進嚴格的口袋里,再不準他拿出來。
嚴格搖了搖頭,終于沒有再堅持,將卡收回袋子里,看了看洛離,“好好工作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了辦公室。
洛離扶著額頭,又嘆了口氣,即使是把自己的房子賣出去,也不過一百來萬,遠遠不夠。
“師父,”安妮怯怯地喚了她一聲,“我,我不知道她是來找茬的,我,”
洛離搖了搖手,“不關你的事,去忙吧。”她輕聲道,不忍將一點情緒波及到安妮身上。本來,這事本就與她毫無關系。
安妮踟躕著,并沒有離開。
“師父,我我這里也存了2000元,你收下好不好?”她懇求道,看見洛離眉頭深鎖,心里也像打了一個結。
洛離詫異地抬起頭,一股暖意鋪天蓋地而來,她與洛歌,親血緣,也抵不上安妮對她萬分之一的情分。
“放心吧,我自己能想到辦法的,你的這點小錢你就好好收著吧。”洛離微笑著,由心而發(fā)。
“你以后工作上再多用點心,就是幫師父最大的忙了。”她趁機說教一番。
安妮紅了臉,垂下腦袋,“嗯嗯,知道了,師父,我這就出去好好工作,你也別太擔心了。”她安慰著,帶著愧疚。
“對了,安妮,”洛離突然叫住走到門口的徒弟,“dc的案子進展怎么樣了?”她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緒,該工作時還是要好好工作。
“哦,”安妮看了看還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突然想起,她正是要跟師父報告這事來的。畢竟年輕,被剛才那些八卦事件一攪和,正事就忘了。
她急忙返回去,將手中的袋子遞給洛離,“結果出來了,跟你的猜測的一樣,屬于先窒息至死,而后才制造成被鈍物致命而死”
安妮將化驗結果一張張攤開在洛離面前,觸目驚心,洛離不禁蹙起了眉,心中油然而起滿滿正義感,為逝者討回公道是她最基本的工作要求。
投入工作的她,很快將生活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拋之腦后。
認真對比,幾番斟酌,洛離拍案而起,“安妮,你可以將結果上遞了,證據(jù)確鑿,可以立即拘捕犯罪嫌疑人。”
安妮挺身立正,“是!”跟著洛離,不僅斗志昂揚,更主要的是師父身上一身凜然正氣,感染著她,讓她越來越熱愛和尊重這份工作。
洛離又解決了幾個化驗單,幾番忙碌下來,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
短暫的輕松感很快被洛氏的問題所替代,她雙手抱胸立于窗前,愁眉深鎖,800萬
她拒絕了初見的約請,直接回到公寓,泡了碗泡面,看著那熱氣騰騰升起,思索再三,終于她還是拿起了手機,給中介打了個電話。
再吃時,那碗泡面已爛作一團。洛離苦澀一笑,她挑著冷面,遞入口中,狼吞虎咽,依然如若美食一番。
洛歌的話驀然兜上心頭,“你,就是個六親不認的自私鬼,凡事只會想著自己,你理過洛氏一天嗎!
六親不認,自私鬼,沒理過洛氏一天這個她在這世上,僅剩一位血脈至親,她視為珍寶,在她眼中,她卻如此不堪。
無邊的苦澀在心中蔓延,洛離眼角泛起一抹冷然,洛氏,哪一次出事,不是她傾盡所有相護下來,不求任何名利報酬,她只是希望父母的心血不要在她們這代毀滅。
到頭換回來的卻是洛歌變本加厲的任性而為,以及對她更加無休止的索取。一旦她有些微詞,她便成了洛歌口中的“六親不認”。
洛離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突然下起雨來,無規(guī)則地敲打著窗戶,讓人更加心煩無奈
洛氏,800萬,洛歌她當真沒法放下。
狹長的走道里,一雙高跟露腳背的鞋在瓷磚地上落地有聲。
林苑松弛的手掌抬起,幾根玉指在鼻尖如撩開水波般輕輕搖晃,她輕輕皺了皺眉,黃油色的皮膚在保養(yǎng)品的覆蓋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澤。她一步步走來,小腿的肌肉反復繃緊張合。
“哎,”她癟著嘴角,一臉不悅,“洛離辦公室在哪?”
安妮斜睨著眼角,看著面前雍容華貴濃妝重抹的婦人,看上去來者不善。林苑緊了緊身上的限量版上衣,袖口是手工刺繡蘭花,葉莖分明,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你是”安妮試探的眼光悄悄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對這個來路不明的貴婦人處處小心提防,生怕又不是什么善茬兒。
林苑臉上明顯有些不悅,她雙手抱懷,臉上覆著的妝容精致又有些夸張,不合平常。她斜著眼角,不可一世,“怎么?找她還要預約?”她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安妮有些無措。
“不是”她眼珠轉了轉,心想這番打扮的夫人應該不是無賴之人,她思索了一會兒,做法醫(yī)的這段時間倒是學會八面玲瓏,她微笑,“夫人你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這畢竟是法醫(yī)處,你亮了身份我們好做招待不是嗎?”
林苑一聽,眼前一亮,正眼掃過面前的安妮,暗自歡喜,嘴角露出擋不住的笑意。
安妮趁勝追擊,“而且洛醫(yī)生經(jīng)常要待在實驗室,做解剖什么的,”她故作害怕的呶起嘴,“那個地方你哪能去?”
林苑嫌棄的抬起手堵在鼻子前,隨后清了清嗓子,一直彎曲的小腿繃緊伸直,在高跟鞋的襯托下,她圓潤的身材是起伏有致,別有一番風致。“我是她媽。”她趾高氣昂的說了一句,問責道,“現(xiàn)在可以帶我去見她了嗎?”
安妮驚愕的張開了嘴巴,眼睛不自覺的瞪圓,“阿姨您好!怪我不認識,我是洛醫(yī)生的徒弟。”
林苑乜了她一眼,緘默不語。
氣氛一度尷尬,安妮兀自干笑著,眼光還是離不開身側的婦人。無論何時何地,她也無法把這位頤指氣使的貴婦人和自己虛懷若谷的師父聯(lián)系到一起。
“您往這邊走,”安妮走在前面開路,手時不時指向她辦公室的方向。
林苑冷著臉,在安妮為她推門的一剎那,氣勢洶洶的跨門而入。“洛離!”
洛離猛不丁的抬起頭,她細眉一皺,推開靠椅站起身來,冷笑了一聲,語氣里是止不住的嘲諷之意,“你怎么有空來?”
安妮細心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站在門口一聲不吭。
“我再不來,你還記得你姓洛嗎?”林苑鮮艷的唇夸張的張合,頓時怒火沖天,語氣急速,和剛才儼然兩個人。
洛離視線越過她看向安妮,抬了一下眼皮,沒有說話。
她沉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屈身拉開桌子下的柜門,拿起一個紙杯走到飲水機邊,水聲在空檔的辦公室里響起,她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這句話從何說起?”
洛離淺笑,寬松的白大褂套在簡單的休閑套裝上,分明是兩個階層。她緩緩走近,立在她面前。林苑側了側身,臉上又是一番嫌棄。
洛離鼻腔清晰的呼出長氣,她將手中的杯子舉到她面前,熱氣騰騰而上,消失在空中。“喝杯水吧,來都來了。”
林苑乜著她,伸手推開她的手,杯中的熱水濺出到她的手上。洛離眉頭一蹙,隨即嗤笑一聲,將杯子放到桌面上。
“也是,你養(yǎng)尊處優(yōu),自然喝不慣紙杯里的白水。”她冷笑著,笑容僵硬。
“洛離,你別和我在這兒打嘴上官司!”她面帶慍色的看著她。
“你說吧,你這次來是想要我做什么?”她雙腿交叉,靠在桌沿邊。
許是經(jīng)過干燥的空氣過濾,林苑涂滿口紅的唇有一絲起皮,她摩挲著上下牙齒,傲慢無拘的斜睨著她,“你早就知道洛歌出事了吧!我們洛洛都來找過你,你是什么態(tài)度?”她放開了嗓子,“你別忘了,那是洛氏!當真撒手不管了?你爸雖然去世了,但你還是姓洛!”
安妮察言觀色,眼前的情景真是摸不著頭腦。她忍不住咂嘴,只能想到“豪門斗爭”來形容此情此景。
“林阿姨,我尊稱你阿姨,”洛離冷著臉,心中一陣難過,“我當然姓洛,你捫心自問,洛氏何時我沒有管?”她的語氣無奈又憤懣。
“你別在這跟我裝行吧?”林苑氣急敗壞的指著她,“你就是故意見死不救!看著洛洛和洛氏出事,你心里可快活了吧!”她咬著牙,盡情的數(shù)落著。
“林阿姨,不是我不想幫,我?guī)偷倪少嗎?”洛離轉身拿起桌上的紙杯,將冰涼的水直直灌進肚子里,才得以平靜下來,“可是這次,你讓我怎么幫?800萬!我去哪里找800萬來補上洛歌捅的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