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娥開口借東西,這讓我和齊楚都戒備了起來,留在店里幫我們看店的姚鈴立馬掏出手機打電話,估計是叫龍虎山來支援。
齊楚更是緊護著我,雙眼沉沉的瞪著墨逸,臉上帶著怒意。
我想看看墨逸的神色,齊楚卻不準我看,將我攔得死死的。
墨逸冷哼一聲,沉看著齊楚道:“本君不想動手,如若出手,就算龍虎山傾全力也擋不住本君。”
“這不是能力問題。”齊楚居然毫不示弱,沉身道:“這是立場!以前你和云清好,我不說什么,現在既然不在一塊了,我自然會護著云清。”
說著拉著我胳膊,將我藏在身后,盯著云娥道:“不知帝巫想借什么?”
“你做不了主。”云娥依舊軟軟弱弱,聲音空靈帶著輕嘆:“云清,你誤會我和府君的關系了。”
那話說得太過圣母,讓人不由的自慚形愧,我只感覺好笑,被齊楚攔著,看不到云娥的臉,只得沉聲道:“請帝巫明說借什么?齊楚做得了主,而且我不是也聽著嗎!”
話音一落,墨逸突然冷哼一聲,勾魂鏈猛的朝齊楚抽了過來。
陰風狂卷而來,我怕齊楚吃虧,忙朝前一伸手,心底念著咒語,握住了勾魂鏈。
一鏈兩頭,我和墨逸各執一頭,他對我怒目而視,眼底好像有著波濤涌起,劍眉糾起,帶著痛苦之色,雙唇緊抿,似乎隨時都要發怒!
勾魂鏈在我手里十分熟悉,但我自認為握著不會傷了墨逸,有點古怪的看了看他,然后將勾魂鏈放下,只朝云娥道:“不知道帝巫要借什么?”
誤會什么的誰又說得清呢?
不管墨逸跟她是什么關系,為了她傷我是事實,關系什么的已然不重要了。
云娥清澈的雙眼看著我,帶著痛苦之色沉聲道:“忘塵珠。”
我這才想起,陸思齊入尸門撿回了忘塵珠的碎片,那都碎得跟玻璃渣一樣了,雖然我一碰還會有著竊竊私語響起,但那里面的記憶過于強大,我再好奇我是誰,卻也不想看,所以一直放在背包里沒動。
這會云娥卻來借?
雖說這次不是借腹中的孩子,但那東西明顯比較重要吧,要不能讓陸思齊特意從尸門撿回來,又能讓云娥開口借?
“有借有還嗎?”我看著云娥,不確定那忘塵珠是不是云娥的,但至少我當時封住了尸門,有的是帝巫的血,其實也是占了她的便宜。
云娥似乎被我逗樂了,輕輕點頭道:“有借有還,如若你不放心,我可以用這個做抵押。”
話音一落,她手微微一轉,一個面具出現在她手掌之上。
那是一個木雕的面具,看上去極為古老,上面的油彩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顏色,還帶著老物件的包漿,明顯經常把玩。
面具與我平時所見的任何面具都不同,牛角龍須,眼若銅鈴,鼻帶銅環,兩頰各有一條蛇順額頭而上,上半身于牛角之下交纏,作交合之狀,蛇信嘶吐交在一塊,扭轉于牛角之尖,這樣子看上去有點古怪。
那蛇雕得極為細致,蛇鱗細紋清晰可見,連骨節扭轉清晰無比,似乎真的有兩條蛇順著面具兩頰朝上爬。
“好東西!”齊楚轉身看著我,輕聲道:“那忘塵珠放在你手里也是個雞肋,要不給了?”
他立場十分不堅定,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個面具我一看就感覺眼熟。
當下朝云娥點了點頭,轉身從背包里將那包著忘塵珠碎片的布袋遞給了她。
隔著布,那忘塵珠依舊在竊竊私語,吵得我頭痛。
云娥似乎知道我難受,一接過就遞給墨逸收了起來,把手里的面具遞給我,雙眼依舊沉沉的看著我:“那天傷你是為了打開通往祭壇的門,我神魂不穩,心血是獻祭蠱崖而來,不如你那身血肉,不得已才傷了你的。”
輕嗯了一聲,這點我不大信的,如果真是那樣,就不能提前跟我說一聲?
“我和府君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你不用誤會。”云娥沉嘆了口氣,似乎想再解釋。
我輕嗤笑了這一聲,這橋段太老了啊?
嗤笑里的嘲諷十足,墨逸突然身子晃了一下,眼帶痛色的瞄了瞄我,我坦然的任由他打量,云娥卻被我那聲笑打斷,說不下去。
墨逸呵呵的看著我冷笑,那笑聲蒼涼,瞪了我一眼,摟著云娥直接離開了。
我捧著那個面具,不去理會墨逸和云娥。
看著齊楚:“您老的天眼認為這個東西是怎么回事?”
“這可是帝巫祭祀時戴的,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你可別讓什么專家看到了,要不絕對讓你上交給國家。”齊楚看著那面具,朝我道:“你不怕的話,可以借我用一下嗎?我想拿去研究所,讓楊姐做幾個仿品出來,然后把上面的符紋拓下來,可能都是上古時期的符紋,極有研究價值。”
果然出身名門就是不一樣,一個面具都能看出不同。
反正那忘塵珠與我也沒什么用,我還真心希望云娥能將所有事情都辦了,不要讓我牽連進去,我生下孩子,安然過日就行了,就隨手將面具遞給了齊楚。
正想著,一抬頭卻見一個老太太牽著一個少女站在我店門口。
赫然就是那個白褲瑤的老太太,她依舊穿著那身兩片瑤,雖然站得直,正面看不出什么,但腋下兩側空蕩的露著肉,尤其是那少女胸脯堅挺,更顯緊致,雙腿修長筆直,想到那百褶裙下一片真空,我就感覺血朝頭上涌,果然是我太過古板啊!
齊楚也看到了,不停的咂舌頭,捂著眼睛做傷眼狀,扭頭進了屋,讓姚鈴將那面具送回研究所。
那一老一少站在店正門口看著,不避諱,也不進來,就那樣站著。
白褲瑤明顯和祭壇有關系,但她不進來,我也不想叫她們,就任由她們那樣站著。
拿出紙筆寫下最近出的事,最后定格在蠱崖和祭壇,以及墨逸嘴里昏迷不醒的云香。
以阿瀾的醫術,只要不是死了,都可以救活。
就算死了,有墨逸在,魂也可以勾回來。
但他卻并沒有讓云香用養魂香,而是找我去,也不怕我居心不良報復,讓云娥神魂直接消散得無影無蹤,那就只有一個情況,云香的陰魂墨逸勾不回來,和布澹塵他們一樣,找不到了!
或許外婆的陰魂也是跟布澹塵在一塊!
這個設想太過大膽,我卻有點激動,蠱崖內不也是藏了那些墨逸找不到的陰魂嗎?
如果找到云香和布澹塵的陰魂,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外婆的?
我不知道云香什么時候出事的,但肯定和云娥復活有關,那么陸思齊又去哪里?云娥為什么要借那碎了的忘塵珠?
一條條側線展開,我一筆筆的寫下疑惑和猜測。
“是觀香門云家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卻在店里響了起來。
我一抬頭,就看到垂著的青布,看著眼前的一老一少點了點頭:“兩位想買香?”
那少女看了老太太一眼,這才朝我道:“來四柱清香,請姐姐幫我送到后面后土廟供給后土娘娘。”
少女說這話時,雙眼好奇的打量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如同鳥兒一般轉個不停。
香燭店后面的后土廟是突然出現的,蘇溪特意引我來的,但這白褲瑤的老太太從十萬大山而來,居然知道?
心里雖然詫異,我卻依舊從柜子里拿了四柱香遞了過去:“二十塊,謝謝!”
但少女并不接,而是看著我道:“不要這種,要觀香門自制的。”
說著從小布包里掏出一塊金磚放在柜臺上,帶著梨渦的臉帶著淺笑:“還要麻煩云清姐姐幫我去供喲?”
那金磚上,兩條蛇纏成一團,扭成麻花狀,蛇頭交疊,在金光之中似乎要從金磚上慢慢昂起。
一天之內看到兩個差不多的圖騰,我眼皮跳了跳,朝一邊齊楚打了個眼色,他紅著臉將背包拎過來遞給我。
當看到背包上那把陰陽傘時,那老太太嘴里用瑤語說著什么,少女臉依舊帶著笑意,半偏著頭打量著那把陰陽傘:“云清姐姐這把傘是魯班術所造吧?可否給我們引見一下那位魯班傳人?”
我正從背包里將自制的清香掏出來,聽了她的話,心想難不成她們的目的是周叔?
“不行。”就算是,我也直接拒絕,周叔一家明顯不想摻合這些事情。
少女眼露失眼,那老太太又低聲說著什么,臉上閃過難色,接過香后,似乎打定了主意,將那金磚推給我道:“我是白褲瑤族女嫘,云清姐姐可將我名字告訴那位魯班傳人,見不見由他決定好不好?”
女嫘?
似乎怕我傳達不清,女嫘拿過我剛才寫字的紙筆,翻過紙,在紙上工整的寫下那兩個字。
白褲瑤還保留著母系傳承我知道的,可以“女”為姓,用“嫘”為名,這就有點古怪了。
嫘字我聽外婆解過,這個字來歷太大,一般人取名怕是壓不住,更何況她還是那個姓?
女嫘見我看著名字發愣,拿著筆又在自己名字下寫下兩個字。
其中一個是“娥”,另一個是“婧”。
“娥,為女卻從我,我古義本是執戈之人,為女子主戰之人,所以帝巫名娥。”女嫘握著筆將“娥”字拆解,然后復又道:“嫘,上田下絲又主細致之事,嫘祖養蠶,為執室之人,養育眾人,掌衣食之事。”
她聲音清澈,筆輕落于“婧”字之下,劃下一道又一道橫線:“婧,不是清!婧表精華,為木屬,是為最佳,主生機之力,為眾女之領袖。”
女嫘一邊說,又以古體寫下了這三個字,然后輕笑的看著我道:“云清姐姐可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