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姐調資料的權限和能力我都是見識過的,可這次不知道為什么,等那邊吳天雄的尸檢報告都出來了,梁美鳳和吳天雄到底生過幾個孩子,以前結婚對象是誰都沒怎么查出來,連六六吳散的賠償金額和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沒有消息,這種辦事效率,連楊姐自己都感覺臉上有點掛不住,不停的打電話催。
我突然發現自己以前只是在院子里等消息,沒有見過楊姐她們辦事的情況,這會身份、立場不同,她們有些事情沒有瞞我,倒讓我看出了許多不同。
齊楚來的時候,我們正看著吳天雄尸檢報告。
尸體看上去確實有很多咬痕,但致命傷卻是因為氣管及喉管都被咬破了,可詭異的問題卻在于脖子外面并沒有直接穿透到氣管和喉管的傷口。
也就是說有什么隔著皮肉,準確的咬斷了他的氣管和喉管。
“更重要的是。”楊姐瞥了一眼進門的齊楚,敲了敲手機屏幕,將手機遞給我們道:“這些傷口確實比較小,外人會以為是老鼠這些小動物咬的,可經過牙印比對,這是小孩子的牙印,從牙距來看,有三到六歲不等,都是換牙前的孩子。”
也就是說,吳天雄是被一堆小鬼給咬死的?
我心里的猜想似乎被驗證了,轉眼看著齊楚,卻見他雙眼依舊微紅,臉色蒼白,胡子邋遢,走路搖搖晃晃,明顯沒有睡好。
楊姐拍了拍他的手,朝他輕聲道:“這次是事情主動找上她的,何翠苗也出現了,跟你當初和云清在蠱洞上看到的一樣,抱著個嬰兒。”
不知道是提及了“何翠苗”,還是因為提及了“云清”,處于混沌之間的齊楚抬眼瞄了我一下,張了張嘴,卻依舊沒有說話。
我心里還是有點虛,低頭看著手機,照片是解剖之前拍的,那些咬痕看上去確實是小孩子的,只是那牙印有點奇怪,可奇怪在哪里,我一時又想不起來。
楊姐又在打電話催資料,我推了推布澹塵,然后朝楊姐道:“既然有小鬼作祟,要不先給尸體看個香?”
吳天雄死因和生辰八字都有了,看香也是可以的。
反正這事先找上我,楊姐倒也沒有什么心理壓力,估計對我帶著警惕,直接揮手讓別人帶我們過去。
倒是齊楚跟著我一塊去,見他萎靡的樣子,我終究于心不忍,輕聲道:“既然你能殺她一次,自然也能殺她兩次,是人是鬼下次碰到就知道了,不用過于糾結。”
這話上次去苗寨時我就想說了,可那時我心里想著逃離的事情,所以忍住了,這次沒了顧忌,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出來。
齊楚抬眼看著我,微紅的眼里帶著無奈,苦笑的搖了搖頭:“有些宿命是擺脫不了的,就像我擺脫不了這雙眼,而云清擺脫不了那身血肉和那個體內的陰魂一樣。這種宿命的無力感,不是你這種人能體會的。”
“云清怎么樣了?”我聽到自己的名字,立馬來了勁。
齊楚果然知道些什么,想他以前天天對著我,卻又不能說,忍得很痛苦吧?
“她自然是鎮著尸門。”齊楚立馬警惕,看了我一眼,錯開與我的距離,大步朝前走。
布澹塵朝我豎了豎拇指,那意思不言而喻,這種好像對云清有所企圖,是最好掩飾我身份的法子。
吳天雄并沒有何翠苗那樣的“待遇”,尸體就放在普通解剖室,我們去的時候又蓋上了白布,齊楚和布澹塵拉開白布打量了很久,尤其是布澹塵居然還將脖子上的線給拆開,扯開刀口看了那隔著皮肉被咬斷的氣管和喉管。
研究所隔絕了外界,陰魂什么的都進不來,這里看香肯定是看不出什么的,不過楊姐他們早就想到了這事,推著解剖車送我們去了天臺,讓我在那里露天看香,還美曰其名與天地相通,看香效果更好。
果然人不同,待遇就不一樣,不是云清了,就再也拿不到楊姐這里的特殊待遇了。
到了天臺,我拿著店里的線香點在吳天雄的腳頭,這種香雖然沒有自制的好,倒為了掩飾身份,暫時也只能用這個了。
天臺上秋風簌簌,剛點燃煙就被吹得東倒西歪,第一次露天看香,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可沒過多久,那煙居然慢慢的變直,纏上了吳天雄的腳。
就那時,我腹中一直沉靜的鬼胎突然動了一下,好像十分氣憤的樣子。
我感覺腳下一涼,猛然抬頭,卻見幾個小鬼趴在吳天雄腳頭的推車下,大力的吸著香,卻并沒有吳天雄的陰魂。
那些小鬼有的身子缺了一半,有的頭破血流,還有的渾身是水,各種死法的都有,也有男有女。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牙都很尖,看上去和周喜嬌抱著的那“圣嬰”一樣,是一口釘子牙,我這才想起為什么看吳天雄咬痕照片時感覺不對了,釘子牙咬下后,雖然看不出尖牙,但咬口切入還是不一樣的,平整的牙想咬破皮,牙印旁邊必然先有紅腫,可尖牙卻是直接切入血肉中,并沒有紅腫,這就是差別。
細數之下,孩子多達八個,并不是我所想的五個,難不成不是前面那一一到四四?
正詫異著,腹中鬼胎突然又猛烈的動了一下,我還沒反應過來,它這是激動呢還是見到小朋友高興呢,還是害怕,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墨逸就到了我們面前。
他身帶怒意而來,那些好不容易被香引來的小鬼,立馬嚇得跑得不見了蹤跡。
泰山府君之壓,我們常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是幾個小鬼。
但墨逸只是瞥了一眼吳天雄的尸體,瞇著雙眼沉沉的掃過我們幾人,跟著盯著齊楚道:“剛才是你們在看香?沒有其他人?”
我手不由的撫了一下小腹,剛才看香的時候,鬼胎動了一下,就算有布澹塵特制的衣服隔絕,血脈相連,墨逸怕也是有所感應,怪不得來得這么快。
齊楚也是詫異的看著墨逸,朝他低聲解釋了幾句。
但墨逸一邊聽齊楚說話,雙眼卻直勾勾的盯著我,那眼里帶著審視。
我強撐著任由他打量,將那香灰收起,讓布澹塵幫我一塊將推車和尸體推回去。
就算我進了電梯,墨逸冷冷的目光依舊盯著我的后背,好像要將我看穿。
我實在是氣不過,直接扭頭盯著他,沉笑道:“府君有事嗎?您讓我供的香,我每天都會去供的,您還有什么要交待的嗎?”
毫不避諱的提及后土廟的相遇,雙眼更是平靜的與他對視,毫不怯場。
提及后土廟,墨逸臉上閃過痛色,微微閃了閃神,跟著我們一塊進了電梯。
等他進來的時候,我朝一邊布澹塵輕聲道:“阿哥,關門吧。”
一聲“阿哥”,墨逸身子似乎一僵,寬大的衣袖抖了一下,我隱隱聽到了關節卡卡作響的聲音。
電梯里氣氛微妙,布澹塵那演精的天份又因為一句“阿哥”被點燃,左一句“阿妹,晚上我們吃什么”,右一句“阿妹你出門的時候,衣服晾了沒有”,又是“阿妹,我們拿了錢給你買幾身漂亮衣服吧”。
為了避逸冷場,又為了他設定的“夫妻”關系,我只得裝著老夫老妻的樣子跟他回話。
可沒等我們送尸體送到地下解剖室,墨逸在一句句“阿哥阿妹”中冷哼一聲,甩著袖子直接穿墻離開了。
驚得布澹塵羨慕的摸著電梯四周的鋼板:“還是府君厲害,這研究所陰魂都進不來,府君卻來去自如,當真是讓人羨慕啊!”
“我也想走。”齊楚雙眼幽怨的看著布澹塵,聲音幽幽的道:“我又不是尸體,誰愿意吃你們的狗糧。”
我和布澹塵頓時無語凝噎,果然秀恩愛什么的,還是招人恨,不能太過,可墨逸這么強大的存在,還怕吃狗糧!
等將尸體送回去后,楊姐查出了吳散意外事故的消息,布澹塵也查出一些。
我們在會議室碰了頭,梁美鳳居然也在,只不過那幾個孩子依舊在其他房間,梁美鳳似乎也不關心那幾個孩子怎么樣。
楊姐給的資料比較散,一年前吳散因車禍喪生,車主賠了十萬,保險賠了二十萬,而吳散自己也有兩份身價四十萬的意外險,也就是說吳散一條命,梁美鳳夫妻一共得了七十萬。
三家保險公司都不是一家,而且商業保險為了保密,這種資料一般不外傳,梁美鳳買的還都是小保險公司,而且只買了意外險,所以楊姐她們一開始都沒有查到。
楊姐調出了梁美鳳吳天雄近兩年所有的銀行流水,兩年前她有七張銀行卡,每張卡里額度有大有小,大的有十來萬,小的有一兩萬,加起來也有三四十萬。
最先流水除了每張卡時不時取處萬而八千的出來外,并沒有進帳,也就是說梁美鳳夫妻一直沒有收入,靠著卡里那三四十萬存款過日子。
一年后幾張卡被取得差不多,卻突然有大筆的進帳,時間上都是在吳散死后,每張卡里都被分散著存入了錢,梁美鳳夫妻的卡里都有,然后就又是每個月幾萬塊的揮霍。
布澹塵查到了一份十幾年前小鎮上的離婚證明,當事人并不叫梁美鳳,叫梁小清,帶著一個叫梁虛的孩子自愿與一個叫丁紹的人離婚,因為未到法定結婚年齡沒半結婚證,所以請了當地人寫了離婚證明。
還有一份小鎮上的改名申請以及戶口遷移,但那上面已然沒了那個叫梁虛的孩子,而在梁美婚后,也沒有他的任何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