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這個,我和墨逸都驚呆了。
墨逸大步走到何翠苗尸體旁邊,皺眉看了看,朝我搖了搖頭。
我試著走到齊楚身邊,卻發現他依舊緊握著那把大鋼刀,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大白和兩只小狐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齊楚?”我在齊楚身邊蹲下,想看到他的表情,卻發現他一直垂著臉,不肯抬頭,握刀的手上血液都凝固了,可卻并沒半點松動,好像從他坐下來就一直沒有動過。
我與墨逸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生這事。
何翠苗不是不見蹤跡了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里,還被齊楚殺了?
墨逸朝我擺了擺手,跟著走到我旁邊,猛的伸手將齊楚的頭強行掰了起來。
“不!”齊楚手握著大鋼刀,猛的揮動了起來。
我離得近差點被掃到,幸好墨逸手一伸將我圈在了懷里,跟著卻見他手指輕輕一點,那把鋼刀,好像承受了重力,落在了地上。
“停!”齊楚還想低頭,卻被墨逸一句話給喝住了。
這時我才發現,齊楚雙眼通紅,好像染著血,臉上肌肉緊繃,都能看到橫肉。
明明還是那張臉,五官都沒有變,可橫肉突生,再也不見原本那個痞壞卻又暖心明朗的齊楚了,好像成了一個兇神惡煞的兇神。
“先去洗個澡。”墨逸一抬手,將那把大鋼刀握在手里,朝齊楚沉聲道:“換身衣服。”
我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有別,忙到齊楚房間給他找了身干凈衣服,又特意在他房間里點了安神香,墨逸將齊楚推進了浴室,這才扭頭看著我道:“不用你看香了,那尸體里無魂無魄。”
沉吸了口氣,我轉身去收拾房子,卻發現滿地血漿,根本無從下手,墨逸用術法將何翠苗的尸體移到了屋檐下面。
我干脆牽了根水管,將整個堂屋都沖洗一遍,一邊洗一邊給楊姐打電話,只是說發現了何翠苗的尸體,并未提及齊楚。
楊姐這些天跑我們這里跑得勤快,看到何翠苗的尸體,也驚呆了,尤其是看到上面的傷口時,眼光閃了閃,卻也沒有多問,直接將尸體給拉走了。
我也沒問齊楚的事情,他洗完澡就回房間休息去了,好像他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
怕他聽到不好,我拉著墨逸到房間里才敢問。
“跟他那雙眼睛有關吧。”墨逸撇了我一眼,沉聲道:“今晚你別睡,看著他一點。剛才何翠苗的尸體你并沒有看,她嘴滿的牙也沒有了,全部吞下了腹中。齊楚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要不就是她來之前吞了牙,要不就是快死時出于自愿吞的牙。上次那個只是小人物,這個怕是條線索,我回去看看。”
忙不迭的點頭,何翠苗算是個小頭目了啊,怎么失蹤了又跑到我家來了?是特意來找我的,還是找齊楚?
墨逸對于吞牙的事情向來重視,直接就走了,有事讓樂樂去找他就行了。
晚飯我煮了面,齊楚并沒有出來,房間也沒有動靜,這種事情最好讓他自己靜上一靜,外人打擾反倒不好,我就在他門外的堂屋里看書。
到了夜間十點多,大白帶著兩只小狐貍回來了,居然抓了只野兔,得意的看著我。
兩只小狐貍身上都是泥,我忙倒了熱水給兩小只洗干凈,又吹干,這才讓大白帶進屋睡。
等忙完這個都十二點了,齊楚才出來,臉色已經變得正常了,但雙眼依舊腥紅。
桌上的面都涼透糊了,他也不管,端起碗就吃。
我忙摁住他的手道:“我給你再煮一碗,餓的話先喝點水潤潤喉嚨、醒醒胃。”
吃他做的飯多了去了,總該做幾頓還他。
“以前生的都吃過,冷的算什么。”齊楚雙眼依舊有點紅,瞥了我一眼道:“沒事,有口吃的就行了。”
他那雙據說幾世修為換來的眼里,水光瀲動,臉帶苦色。
腦中猛的閃過,齊楚那次從外面回來,桌上只有剩菜,其實都是些蔥蒜辣椒之類的,他餓慘了,什么都不顧直接倒飯里拌著吃。
那面糊得都成了一陀,又沒味,他也大口大口的吃著。
楊姐說,他童年經歷過很多事,就因為他那雙眼睛,他媽也吃了很多苦。但楊姐也好,齊楚也罷都沒有再提及他媽。
齊楚沒多久就吃完了,放下碗朝我道:“麻煩你洗碗了,我回一趟龍虎山。”
“嗯。”我接過碗,看著他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你想想我,就會感覺好了!”
“謝謝你不問。”齊楚朝我擺了擺手,轉身回房,拎出個背包在夜色中發動了車子遠去。
我心里微酸,東西都收拾好了,他在出來吃面時,就已經準備離開了吧。
大白在門口探了探,弱弱的朝我道:“有個大媽來找他,說了幾句,他就讓我帶崽崽出去了。出什么事了嗎?我聞到了血腥味?”
再重的香火也掩飾不了血腥味,就像再光鮮的身份也掩飾不了犯下的罪惡一般。
看樣子何翠苗就是來找齊楚的,我朝大白笑了笑,它知道的也不多。
將兩小只帶到我房間里,讓大白去找何詩怡去了,它立馬樂呵呵的跑了,這家伙一直沒睡就等著我給它看崽崽。
樂樂對于兩小狐貍很是喜愛,也不用我看,她都盯著不肯挪移,一會摸摸耳朵,一會戳戳人家的軟軟的小肚子。
我樂得看書,可能是熬夜熬習慣了,倒并沒有感覺什么不對。
只是當起來的時候,屋子里只有我一個人時,還是感覺有點不舒服。
隨便做了點早飯,我就收拾屋子,順帶制點香,最近用得太厲害了,外婆的那些存貨都沒有多少了。
正制著香,樂樂好像在跟誰說什么,我將手頭的事情忙完,這才出門。
卻見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子,正趴在門口角落陰暗處,不時的朝里張望,樂樂跟他說話,他也不理,只是不停的瞄。
他身上穿著的衣服顏色并不是很鮮明,腳上穿著一雙斷了條縫的拖鞋,只有一點點連在一起,曬得黝黑,額頭還有著許多鮮紅的痱子,見我看著他,立馬就縮了回去。
看著他那樣子,我猛的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去別人家也是這樣趴在門口朝里張望的,輕易不敢叫人。
朝樂樂招了招手,輕聲問她:“你認識?”
樂樂是個小鬼,最近一直放養著,說不定溜出去玩碰到了小伙伴呢?小孩子嗎,都是自來熟悉。
“不認識,好像有事,他很傷心。”樂樂指了指眼睛。
我復又瞄了一眼,這才發現那男孩子膚色雖黑,眼皮卻依舊可見紅色。
摸了摸樂樂的頭,我將兩只小狐貍抱出來。
它們剛長毛,白白絨絨的,跟兩雪團子一樣,跑起來還不快,急了還會在地上滾上一滾,十分惹人喜愛。
果然沒多久,那男孩子就蹭了進來,卻依舊蹲地門邊偷偷的伸手逗兩團子。
我將昨天買的零食掏了點出去,讓樂樂分享給他。
或許因為孩子心性吧,他吃完兩根火腿,一包薯片后,舔著手指朝我道:“我聽說你看香很厲害,是來找你看香的。”
八九歲的孩子,說起話來老氣橫秋,裝大人有點過頭。
我讓樂樂帶他去洗了手,這個看著他道:“看什么?”
這孩子總讓我想到了自己小時候,有點自卑,沒什么明友,有什么想法都會藏在心里頭。
“找我媽媽。”男孩眼皮突然一紅,從那顏色都不大鮮明的褲口袋里掏出兩個雞蛋,還有塑料袋裝的一小袋米,放在桌上道:“東西我都帶了,那兩雞蛋是自己家生的,我從雞圈里撿的。”
那雞蛋估計在口袋里摩娑很久了,半點臟污都不見,但那塑料袋卻滿是泥污。
他似乎篤定看香能找到他媽媽,雙眼巴巴的看著我道:“你幫我找到她,我要跟她走。”
我眼睛突然一熱,伸手想摸他的頭,他卻十分不自然的扭開了,盯著我道:“我爸要娶后媽了,我想找我親媽。”
沉吸了口氣,我伸手握住他的手,看著自己的手從他掌心穿過,朝他沉聲道:“這樣你還要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