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則遞了一個眼色給影兒，示意影兒退下，影兒看了看季夫人輕輕擱在桌子上的燕窩，一臉茫然擔心地退出房間，在關上房門時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藍茹冰。

“蕪兒，來，把這碗燕窩燉品給吃了，看你臉色蒼白的模樣，娘真的很痛心，二王爺沒有好好待你嗎？”季夫人輕輕地撫摸著藍茹冰的發絲，然后把擱在桌子上的燕窩拿過來，翹著好看的手指勺了一羹，傾身呵了一會兒氣才遞到藍茹冰的嘴前。

藍茹冰看著季夫人眉宇間透著陳雜的漣漪，腦子里閃過影兒看她的神色，這里一定有隱情。

藍茹冰乖乖地張開口，含著那條銀羹，把那溫熱的液汁吞下肚子里，耳邊盤旋著季夫人的輕柔的聲音：“蕪兒，覺得怎么樣？娘親特意在里邊加了些許的蜂蜜，你說過，你喜歡甜甜的感覺。”

每當訓練完后喉間都是干澀干澀的，自己都會喝上一大杯溫熱的蜂蜜水，既養喉又潤聲。

一直待藍茹冰把那碗燕窩給清底的時候，季夫人拉起藍茹冰的手，把她的衣袖緩緩褪下一些，看著她的手腕，眉毛突然皺成一團，握著藍茹冰的手是顫抖的，她害怕地看著藍茹冰，一句話語亦說不上來。

突然，季夫人噗通地給藍茹冰跪下，眼眶里的淚水頓然滑落，傷心地哽咽道：“你不是我的蕪兒，我的蕪兒對蜂蜜敏感，一旦惹上蜂蜜全身會出現紅紅斑斑的斑點，你卻把一整碗都給吃個清底亦不見你有什么反應，你不是我的蕪兒，我的蕪兒生性溫柔嬌弱，看見地上有螞蟻爬過亦不會狠心去踩死，怎么是別人嘴里說的彪悍女子居然做出有違婦道的休夫之事？

我的蕪兒到底去哪了？這輩子我作的什么虐？要把這個罪降在可憐的蕪兒的身上？”季夫人緊緊地握著藍茹冰的手腕，悲鳴地說著。

她的容顏是蕪兒的，可她卻不失蕪兒，她感覺不到蕪兒的氣息，那是一種陌生的氣息，并不屬于蕪兒的，蕪兒去哪了？蕪兒在哪？

藍茹冰驚詫地看著一臉憂傷的季夫人，在肚子里的燕窩一直在翻滾著，她想不到這居然是季夫人的試探，難怪影兒出門時會露出惶恐的神色，她緩緩起身，輕輕地攬過跪在地上憂傷的季夫人，心里一悸，“娘……夫人，別這樣。”她一出口就喚著娘，而后立刻改口過來，連忙把季夫人拉起來。

季夫人聽得藍茹冰如此喚她，那顆心更是梗塞了，一下子焉了，聲音像是斷了線似的，“我的蕪兒……蕪兒，你真的不是我的蕪兒嗎？我的蕪兒去哪了……”她顫抖著的手輕輕地撫著季清蕪的容貌，眼含淚花地搖著頭輕嘆著，這個容顏，是如此地熟悉又是如此地陌生。

藍茹冰看著季夫人想女心切的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心里被什么敲擊似的，隱隱作痛，她一咬牙，緊緊地道：“夫人，即使我不是你的蕪兒，但是我一樣會像蕪兒一樣待你們的，我的身體是蕪兒的，便是你的蕪兒。”

季夫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巧妙地躲開了與藍茹冰的接觸，像是受了傷的小鹿一樣躲著，聲音里盡是害怕：“你把蕪兒怎么了？蕪兒現在在哪里？我要的蕪兒回來，蕪兒，蕪兒……”藍茹冰坐回梳妝臺前，把手輕輕地合在雙腿間，安靜地看著哀傷的季夫人，為何所有人都沒有覺察出她不是季清蕪，她的變化在他們眼里看來只是本性流露，只有季夫人一個人覺察了端倪，或許吧，自己一副我行我素，囂張妄為的性子，怎么和嬌弱無比的季清蕪相提并論呢？

待季夫人哭累癱坐在地上的時候，藍茹冰才輕咳一聲，緩緩地蹲下身子，不再隱瞞：“季夫人，我亦是無緣無故來到這里，更不知道為何會藏在蕪兒的身上，這點，并非我所愿，如果有得選擇，我會毫無條件地想回到我的世界，回到屬于我的地方，這里并不屬于我，夫人，恐怕，蕪兒已經不在了，或許我是上天派下來還蕪兒一個公道的……”

“你說什么？你說我的蕪兒不在了？我的蕪兒啊，命運怎么可以這般坎坷？許配給二王爺的時候就被大王爺拋棄，現在卻在祈王府里被懲治而死？怎么會有這么狠心肝的人兒啊？我們季家到底作了什么孽要把罪降在蕪兒的身上？為什么不讓她得到一絲絲的溫情？這到底是為什么？”季夫人在聽得季清蕪已不再人世的時候，整個人暈倒過去，低低地呻吟著。

“影兒……影兒……”藍茹冰瞪大眼珠高聲地喚著站在門外守候的影兒，緊張地用拇指掐著季夫人的鼻子下方的穴位，怎么古人的身子都是嬌嬌柔柔的啊？一下子就暈過去。

影兒一聽得里邊的動靜，連忙地推開房門走到藍茹冰的身邊， 和藍茹冰扶起季夫人。

“影兒，夫人發現我不是季清蕪了，我該怎么辦？”她眉宇輕蹙，看著冥思的影兒，藍茹冰焦急如焚，不知道為何，和影兒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久，但是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藍茹冰都能明白過來，影兒做著手語，告訴藍茹冰：小姐，你莫焦急，夫人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的，平日里最疼愛小姐的就是夫人了，現在我們的小姐不在了，我也很傷心，但是上天把你派到我們的身邊，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寬慰了，要你繼續代替小姐活下去，莫要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藍茹冰坐上床榻，細細地端詳著臉色蒼白的季夫人，伸手去撩開她額前凌亂的發絲，心里一直有股說不出的傷心，她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哭泣，著實把她嚇著了，她只是覺得一陣歉疚，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怎么會這般傷心到哭泣呢。

突然，房間里突然響起了一聲寒蟬凄切的聲音：“娘親，娘親。”藍茹冰一個驚詫，緊緊地擁著季夫人的身子，在季夫人的臉頰上摩挲著，藍茹冰完全是受不住控制似的，嘴里一直吐著‘娘親’的字兒。淚水緩緩落下，一直輕搖著季夫人，季夫人只是低低喏喏地喃著蕪兒的名字，眉頭一直深鎖沒有舒展開。